短暂的尴尬与沉默后,陈剑声没话找话道:
“蓝玉……好像长大了许多……”
“是啊,”薛沐晴笑笑道:“陈大哥,我们究竟去哪里?”
陈剑声道:“天大地大,我还真想不出能去哪里,晴儿有什么去处,不妨说出来参看一下。”
薛沐晴望了望远方,目光深邃了一些,她幽幽道:
“晴儿此生所愿,便是能报了全家灭门之仇,然后退出江湖,了却纷争,找一处僻静的山野,无欲无求,终此一生,现下离这个愿望,只剩下一个宇文化及了。”
陈剑声一拍马背,道:
“晴儿,我们走!”
薛沐晴奇道:“陈大哥,你想好去哪儿了?”
陈剑声扬头挺胸,手指前方,大声道:
“不错,我们去京城,找宇文老贼算账!”
说着双腿一夹马肚,那坐下骏马前足高高跃起,打了个呼哨,四蹄撒欢,向前绝尘而去。
薛沐晴大喜,一振缰绳,随后跟上,远处的蓝玉正独自玩耍得起劲,见二人一前一后,全速向前,心中老大不乐意,却无奈主人远去,也只得在后远远跟着。
这二人一兽奋力奔跑,向着京城大兴方向全力疾行而去。
与此同时,新近受封的荡寇将军徐泰也接到了朝廷送达前线军营的八百里加急文书,正从江北的南郡向京城方向昼夜赶路。
这一日,走到一处山野,寒风骤起,密云渐布,天也慢慢阴了下来。
望向远处,似乎有一片破旧的村落出现在眼前,此时正值正午时分,袅袅炊烟扶摇而上,看来老乡们也正为生计着忙。
徐泰一摸行囊,只剩下三个烧饼、半壶清水,不禁苦笑了一声,心道:
“来时匆忙,未有带够十足干粮,此处离京师尚有数日行程,不如就在这里逗留半日,顺便讨点吃喝,歇息一下,也是无碍。”
想到此,便加紧脚步,向那村子赶了过去。
行走间,徐泰只觉身后似有异动,如人跟踪,如兽尾随,回过身去察看,却见身后渺渺一片,并无人影相随。
徐泰只道自己过虑,也不多想,继续向前行走。
眼看着越来越接近目的,突然看到村中烟尘四起,喧嚣一片,不多时喊声阵阵,火光冲天,人吼马嘶,乱象环生。
“发生了什么事?”徐泰暗暗吃惊,莫非是村中走水?
他心中替村民担忧,加紧脚步,急急赶了过去。
只一会,从村中跑出的第一波村民与徐泰迎头相遇,多是一些青年壮汉,他们神情惊恐,脚步慌乱,不时还向后观望。
徐泰快走几步,拉住了领头的一名青壮村民,正想询问,却见那人突然面色大变,“呼”地一拳挥了过来,口中大叫道:
“狗山贼,我与你拼了!”
徐泰一把将他手腕握住,厉声吼道:
“你看清楚,我不是山贼!”
那人似乎是疯魔了一般,举起另一只手便要再打,旁边的十几个一同跑来的村民也都围了上来。
徐泰一见势头不对,单手一翻,将那村民两手制住,另一手锁住他的喉口,大喝一声:
“谁敢过来!”
周围本欲上前助战的其余村民都是猛地一怔,一来同伴被制,投鼠忌器,二来见徐泰出手稳准迅捷,一看就是行家里手,不好惹的主,被他的神威所慑,不敢向前。
徐泰见众人已被镇住,脸色便柔和了许多,尽量压平声音,放慢节奏说道:
“在下乃本朝荡寇将军徐泰,奉命调回京城,路过此地,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众位如此惊慌?”
那些村民此时似乎也渐渐安定了下来,各自左右相视了几眼,其中一人壮着胆子问道:
“这位壮士,你……你真的不是山贼?”
徐泰斩钉截铁道:“确然不是!”
村民们长出一口气,之前问话那人道:
“那是最好,村中正被山贼洗劫,还请壮士高抬贵手,放我们逃命去吧!”
徐泰眉头一皱,光天化日,朝廷治下,竟有贼人堂而皇之洗劫村落,这还了得!
转头看去,从村庄方向不断有民众惊惶跑来,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群中的老幼妇孺也多了起来,而更远处马踏风尘,白光晃动,显是有贼匪追了上来。
他手一松,放开了被他制住的青年,正想安慰众村民不要害怕,自己可出手相助,赶走山贼,却感觉身后衣袂飘动,疾风已起,一个人影从他身边一掠而过,向着山贼追来的方向冲去。
徐泰揉眼观瞧,只见一人头戴斗笠,身披粗衣,手持长柄朴刀,飞掠向前,明显是冲着山贼而去。
“山贼劫村,人数必不会少,不能让他独自犯险!”徐泰心中想着,扫视了众人一遍,道:
“各位稍安勿躁,在此等候,待在下赶走山贼,扫除匪患,还众位一个太平!”
说罢倒拖着手中战斧,大踏步向前走去。
看着裂魂大斧与地面摩挲发出的耀眼火花和刺耳声响,村民们面面相觑,不知该走该留。
终于,徐泰魁梧的身躯和刚猛的兵刃战胜了心中的恐惧,村民们原地等待,远远望着二人奔向敌阵,不知稍后的结局是喜是悲。
村子里已是一片火光,那些跑得稍慢或留下看门护院的村民,大多已横尸街头。
山贼们纵马来回奔踏,肆意争抢着各种钱粮器物,放浪的大笑声回荡在村子的上空。
“噗——!”
寒光闪过,人头飞起,鲜血喷洒四溅,一名山贼还未弄清发生了何事,已是身首异处,从马上倒栽下来。
“嗬嗬——嗬——”周围散乱的其余山贼一阵凌乱,但看到进攻者只有一人一刀之时,又迅速平抑了慌乱,怪叫连连,摇动兵刃,向那持刀汉子一起猛冲过来。
那汉子一侧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了一声,等着山贼逼近,将他重重围困。
突然,他将口中衔着的一根青草远远吐掉,伸手抓过头顶的斗笠,向前一抛,斗笠转着圆圈极速向前飞行。
一名山贼见黑影袭来,忙扭头闪躲,却不料刀光随后便至,“咔嚓”一声,已将他劈为两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