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目光沉静地扫过群臣,以沉稳的声音道:“父皇、母后骤然离世,举国同悲。当务之急,是依制操办国丧,令二圣安然入陵。顾丞相“国丧一应礼仪,由你总领礼部,即刻拟章呈报,务求庄严肃穆,不失天家体统。”臣,遵旨。”顾煜城深知,新帝将国丧大事交予他,既是信任,也是将他置于百官瞩目之下,令他必须率先表率,全力支持新帝。
紧接着,他转向队列中几位身着戎装的将领:“张将军,皇城内外防务,由你接管,九门戒严,宵禁提前,务必确保国丧期间京师安稳。李都尉,宫中禁卫,加倍巡逻,凡有擅闯宫禁、散布流言者,可先拿后奏。”“末将遵令!”两位将领慨然应诺。这番布置,将京都与宫廷全部换成自己的人,把武装力量牢牢的抓在手中。随后,新帝又对几位德高望重的宗室亲王和重臣温言道:“皇叔、诸位老大人,朕年轻识浅,骤逢大丧,心绪难平,日后朝政,还需诸位鼎力辅弼,共度时艰。”
这时宗室老王爷昭昊昌沉声道:“皇上 鉴于山陵早已竣工,首要之务是敕令钦天监谨择安葬吉日。下葬前三日还要依制遣官告祭天地、宗庙、社稷,禀告大行皇帝即将奉安山陵”。
安葬当日,新帝亲率宗室重臣,扶引梓宫(即皇帝棺椁)入地宫。待一切祭品、葬器安置妥当,由内侍恭敬封闭石门,完成最为庄严肃穆的“奉安”大典。此刻,京都内外所有寺院道观鸣钟三万响,钟声绵延,以示举国同哀。
与此同时,文武百官皆着素服,赴郊外跪迎宣告大行皇帝山陵永固的诏书。至此,全国正式进入国丧期:百姓禁婚嫁、罢娱乐凡四十五日;所有奏本章本一律改用蓝笔批答,以代平日朱批;宗室成员则需恪守更严格的守丧制度,为期二十四个月。
国丧期的京都笼罩在一片素缟之下,寺院钟声昼夜不绝,蓝批奏章堆积于案头。新帝虽已稳坐龙庭,但朝中暗流涌动,好多事情他都心有余而力不足。恰在此时,前太子府突发大火,烈焰吞没殿宇,官方邸报称“太子妃并女眷皆殁于火海”。
后院小巷深处,一辆灰篷马车悄然停驻。一名黑衣女子一名身着夜行衣的女子压低声音对眼前两人急促交代:“各处关节我已打点妥当,趁乱局无人留意,速从北门出城。”她指尖轻抚对方易容后粗糙的面颊,叹道:“从此世间再无你此人,远赴北疆,天高海阔,只是……此生再难重返京城,世间也再无你此人,妹妹可怨我?”
那装扮成姿色平平丫鬟的女子,闻言猛地抱住黑衣女子,泪水无声滚落,哽咽道:“姐姐说哪里话!若非你冒险相救,我此生便只能困死在这金玉牢笼之中。大恩不言谢……只求姐姐日后得便,照拂我姨娘一二,此一去,怕是永诀了。”
一旁作寻常商贾打扮,女扮男装的公子深深一揖,声音低沉而坚定:“此番再造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原以为此生已矣,不想绝处逢生。日后若有用命之处,万死不辞!”
黑衣女子却莞尔一笑,眸中掠过一丝与她沉稳气质不符的调皮,轻声道:“不必谢我,此番人情,早已有人为你承下了。个中缘由,日后自知。”她将一个小小包袱塞入丫鬟手中,“愿你们此去,能过上真正属于自己的日子。快走吧,莫要回头。”
不再多言,两人迅速登上马车。车夫轻轻挥鞭,那辆不起眼的青篷毡车便悄无声息地驶入昏暗的街角,很快消失在黎明前最深的夜色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马车消逝后不久,太子府火场掘出数具焦尸,太子闻讯悲恸欲绝,当夜便在宗人府自戕。朝野皆知此事蹊跷——为何太子府一夜之间全部死亡。但新帝即位之初,群臣缄口不言,默契地“装憨”,大家都知道那夜京都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新帝以雷霆手段清算太子党羽。百年大族吴氏被连根拔起,族产充公,子弟流放,其势如大厦倾颓。其余党羽或流放西北漠河,或革职贬为庶人,三代不得科考。新帝于朝堂上淡然道:“国丧期间,朕不欲多造杀孽。”百官伏地齐呼:“我主仁慈,泽被苍生!”
这一日早朝因尊号之事新帝与大臣们有了第一次争吵,太和殿上气氛凝重,礼部尚书手持象牙笏板,率群臣跪奏,为大行皇帝与先皇后呈上拟定的“高宗天皇大圣皇帝”与 “文德顺圣皇后” 的尊号,请新帝用玺。然而,对于另一位关键人物——新帝的生母,如今的圣母皇太妃,新帝想把最高的封号给自己的母妃,于是有了争吵。新帝端坐御座,指尖轻叩龙椅的螭首,目光扫过那些嘴巴巴的老臣,缓缓开口:“先皇后母仪天下,尊号自是应当。然圣母育朕于膝下,恩深似海,朕欲上‘皇太后’尊号,与先皇后并尊,诸卿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首辅大臣须发微颤,持笏力争:“陛下!嫡庶有别,礼制攸关。先皇后乃大行皇帝元配,天下臣民之母。今若并尊,恐乱宗法,非为天下表率!” 言下之意,新帝若执意抬高生母地位,便是对嫡母不敬,有违孝道根本,将遭世人物议。
“表率?”新帝声音微沉,“朕连尊崇生母亦不可得,这‘天下表率’,不做也罢。”他心中愠怒,深知这群老臣是以“礼法”为刃,试探他这位新君的底线。这已非简单的名分之争,更是权力话语权的较量。双方各引经据典,僵持不下,最终只能不欢而散。
是夜,新帝心绪烦闷,回到了瑞王府,是的,她们这些女眷还没有入住皇宫,等三个月后,新帝举行登基大典,她们得了封号,才能入住皇宫,她们女眷一直在筹备着宫服。他不知不觉来到了凝辉院,看见阿韫独自对弈,便上前执起黑子,两人对弈起来,对亦间,新帝将日间争执娓娓道来,叹道:“他们口口声声‘祖宗法度’,却逼朕屈从,罔顾人子之情。”
阿韫落下一子,眼眸如星,调皮笑道:“皇上心中早有答案,何必再问臣女呢?”见新帝凝视,她轻声道:“嫡母,天下人所共尊,礼不可废,当‘敬’;生母,陛下私亲,恩不可忘,当‘爱’。敬之以礼,爱之以情,二者并行不悖,岂不两全?”
一言点醒梦中人。新帝茅塞顿开,多日郁结顷刻消散。数日后,他再召群臣,颁下旨意:“谨遵礼制,尊先皇后为圣仁皇太后;另,朕感念圣母抚育劬劳,特上‘圣母皇太后’尊号,以彰孝道。” 此议既全了礼法对嫡母的尊崇,又满足了新帝对生母的孝心,群臣见新帝决策已定,且于礼有据,亦无从再强谏。
新帝与大臣的碰撞第一回合新帝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