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锦绣宫内灯火初上。阿韫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听着笙子低声禀报,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案几,发出细微的声响。
“主子,六局一省的底细,已初步摸清。”笙子将誊写工整的册子呈上,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尚宫局如同铁板,冯姑姑一手遮天,陈姑姑被压制得毫无喘息之隙。奴才以为,陈姑姑便是一着可用的棋子。”
阿韫眸光微动,示意她继续。
“尚仪局是块硬骨头,两位掌事将宫规视为圭臬,是历任皇后最忠实的拥趸,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尚服局那对姐妹,看似同心,实则不然——姐姐心思缜密,善于经营;妹妹更重技艺,对人情往来颇为不耐。这其间,或可做些文章。”
他顿了顿,翻过一页:“尚食局管着各宫膳食,油水足,人也杂,他们贪心也也看人下菜碟,尚寝局掌宫闱宿息,看似清闲,实则关乎各位主子的起居隐秘。最有意思的是尚织局,两位掌事姑姑都和皇后娘娘家有点关系,她们的父亲都在左相的手底下,想要从这里下手,估计的换掉她们,不然可能不太好入手。 内侍省执掌刑罚,规矩大过天;内侍省的公公们,盘根错节,消息最为灵通,也最是认钱认人。”
阿韫听到此处,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似冬夜新月,带着几分凉意与算计。“好,甚好。脉络清晰,方能对症下药。”她坐直身子,语气斩钉截铁,“笙子,你办事愈发稳妥了。接下来,便按我们商定的方略,一步步布下棋子。”
首要目标,便是尚宫局的陈姑姑。 几日后,一次看似偶然的宫廷行走中,陈姑姑“不慎”将一盒新得的、极为难得的南洋珍珠撒了一地,正当她手足无措之际,辛夷“恰巧”路过,不仅帮着拾起,更巧妙地将其中几颗成色最佳的,顺势滑入陈姑姑的袖中,低语道:“姑姑莫急,我们娘娘常说,好东西要用在刀刃上。姑姑这样的有能力的人,怎么能一直谨小慎微呢,我们娘娘最不喜欢个性张扬的,就喜欢姑姑这样,有能力,懂隐忍,方可有大未来。”此举未言拉拢,却也表明了可提供的支持与资源。
对尚服局的姐妹,则采取了更为迂回的策略。 阿韫借着需要裁制新衣的由头,分别召见了姐妹二人。与姐姐交谈时,不经意间流露出对妹妹精湛绣工的赞赏;面对妹妹时,又感叹姐姐打理事务之辛劳。同时,通过内务府的关系,将一批内造的珍贵云锦料子,以“尚服局手艺精湛,方能不辜负这等好料”的名义,单独拨给了妹妹主管的制衣房。这微妙的差异对待,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两颗石子,涟漪虽小,却足以扰动原有的平衡点。
至于其他部门,银钱与人情双管齐下。 笙子物色了几个因各种原因在原有职位上不得志的中低层管事,或助其解决家中难事,或许以锦绣宫日后得势后的好处。这些投资如同播种,短期内或许不见成效,但一旦生根发芽,便能织成一张覆盖六局一省的庞大信息网。
时光悄然流逝,转眼已是半年。这期间,锦绣宫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无声的渗透与布局。这日午后,阿韫正临窗摹字,笙子步履轻快地进来,眼中带着一丝按捺不住的喜色,禀告道:“主子,陈姑姑那边,递来了第一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