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马司后堂,烛火通明。
秦阳端坐主位,下方站着神色肃穆的胡洋、项不同与白守礼。李苍则在偏厅悠然品茗,但那磅礴的神识早已笼罩整个衙门,一切风吹草动皆在其掌握之中。两位镇国公府的结丹家将,如同门神般立于堂外,气息沉凝。
“诸君,”秦阳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金石之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证据已然确凿,周奎罪无可赦。然此案绝非终点,那提供毒药、为虎作伥之源,更需连根拔起!”
他目光如电,扫过三人:“今日,便要叫这东城看看,我兵马司的刀,是否还锋利!”
“胡洋听令!”
“卑职在!”胡洋踏前一步,声若洪钟,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战意。
“本官予你一队精锐,持搜查令,即刻前往万宝斋东城总店!以追查‘蚀髓散’辅料‘幽影花’来源为由,给本官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地搜!但有阻挠,以抗法论处!若搜到相关账册、药物,立即封存带回,不得有误!”秦阳将一枚令箭掷下。
“得令!”胡洋一把接过令箭,狞笑一声,“大人放心,保证连只耗子洞都给他掏干净了!”说罢,转身大步流星而去,甲胄铿锵作响。
“项不同听令!”
“在。”项不同言简意赅,眼神冰冷。
“大牢乃重中之重。加派双倍人手,阵法全开!没有本官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周奎牢房半步!若有人强闯,格杀勿论!”秦阳语气森然。他深知,周荣很可能狗急跳墙,劫狱是其选项之一。
“是。”项不同领命,没有任何多余言语,直接转身离去安排,行动如他的刀法般干净利落。
“孙康。”
“下官在。”孙康脸上早已没了平日笑容,只剩下一片凝重。
“你坐镇司内,统筹协调,确保各方讯息畅通。同时,准备好公审所需之一应文书、证物副本。”秦阳吩咐道。
“下官明白!”孙康躬身领命。
安排妥当,秦阳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要在周荣反应过来,发动更大反扑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生米煮成熟饭!
与此同时,万宝斋东城总店。
此时尚是上午,店铺刚刚开门,伙计们正打着哈欠清扫整理。掌柜的坐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盘算着今日的进项。
突然,街道上传来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甲叶碰撞的哗啦声。掌柜的抬头望去,只见一队黑衣玄甲的兵马司兵卒,在一个身材魁梧、面色黝黑的汉子带领下,如同虎狼般直扑而来,瞬间便将店铺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路上的行人商贩见状,纷纷避让,远远围观,指指点点。
“官爷,您这是……”掌柜的心头一跳,连忙堆起笑脸迎上前。
胡洋根本懒得废话,直接将搜查令亮到对方面前,声如洪钟:“奉东城兵马司秦指挥令,万宝斋涉嫌与‘蚀髓散’一案有关,现依法进行搜查!所有人等,原地待命,不得妄动!违者,抓!”
“蚀髓散?”掌柜的脸色瞬间煞白,他当然知道这东西,更知道这东西和店里某些见不得光的生意有关。“官爷,误会!天大的误会啊!我们万宝斋一向守法经营,怎会与那东西有关?这一定是有人诬告!”
“是不是误会,搜过便知!”胡洋大手一挥,“给我搜!重点搜查药材库,尤其是‘幽影花’!任何角落都不许放过!”
“是!”如狼似虎的兵卒们立刻涌入店内,开始翻箱倒柜。
“住手!你们不能这样!”掌柜的急了,试图阻拦,“我要见你们指挥!我要去五城兵马司都督府告你们!”
胡洋眼睛一瞪,筑基大圆满的气势轰然爆发,一把揪住掌柜的衣领,将其提得双脚离地,恶狠狠地道:“老东西,再敢聒噪,信不信老子现在就以妨碍公务罪,把你锁回大牢?告?尽管去告!看看是你万宝斋的脖子硬,还是老子的锁链硬!”
掌柜的被他的气势所慑,再加上做贼心虚,顿时噤若寒蝉,面如死灰。
搜查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店铺被翻得一片狼藉,伙计和客人都被赶到角落,瑟瑟发抖。
“报!胡大人,在后堂库房暗格内,发现大量‘幽影花’!”
“报!发现一些未登记在册的丹药,药性不明!”
“报!发现几本加密的账册!”
一条条汇报传来,胡洋脸上的笑容越发狰狞。他拿起那几本触手冰凉、以特殊金属丝线装订的加密账册,掂量了一下,冷笑道:“藏的挺深啊?都给老子搬回去!人也带走!”
“官爷,账册你们不能拿走啊!”掌柜的噗通一声跪下了,那账册里记录的东西,足以让很多人掉脑袋。
“滚开!”胡洋一脚将其踹开,大手一挥,“收队!回衙复命!”
东城兵马司衙门。
胡洋带着缴获的证物和人,凯旋而归。几乎在同一时间,项不同也来报,大牢外发现数名形迹可疑的修士窥探,但在感受到李苍那恐怖气息后,均已悄然退去。
秦阳看着摆在面前,散发着阴寒气息的幽影花,以及那几本加密账册,知道最关键的一步,已经成功了。
“孙康,立刻将‘幽影花’与鉴定报告原件进行比对确认。”
“白守礼,想办法,破解这些账册!”
“是!”两人领命,立刻忙碌起来。
比对结果很快出来,确认无误。而那账册的加密方式虽然巧妙,但在白守礼找来的一位精通此道的老吏手中,也正被逐步破解。
秦阳知道,不能再等了。必须在周荣动用更高层的力量施压之前,将周奎的罪行钉死!
“升堂!”他深吸一口气,沉声喝道。
“威——武——”
衙役们水火棍顿地的声音响起,庄严肃穆。早已得到消息,蜂拥而至的百姓和各方眼线,将兵马司衙门外围得水泄不通。
秦阳身着官服,端坐正堂之上。李苍依旧在偏厅,但神识笼罩全场,既是威慑,也是保护。
“带人犯,周奎!”
“传证人,彩琴、药室主事……”
周奎被项不同亲自押了上来,他依旧试图维持着世家子的傲慢,但苍白的脸色和闪烁的眼神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当他看到跪在一旁的彩琴和那位老药师时,腿肚子都有些发软。
秦阳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直接让人证物证一一呈上。当那鉴定报告副本被当众宣读,尤其是“蚀髓散”那令人发指的毒性被公之于众时,堂外围观的百姓瞬间哗然,怒骂之声如同海啸般涌来。
“肃静!”秦阳一拍惊堂木,目光如刀,直视周奎,“周奎,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我……我……”周奎在那如山铁证和汹涌的民意面前,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那药……那药是我从万宝斋一个管事那里弄来的……不关我的事啊!”
他为了活命,开始疯狂地攀咬,将如何通过万宝斋获取蚀髓散,以及所知的一些万宝斋的龌龊勾当,如同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堂上堂下,一片寂静,只有周奎带着哭腔的供述声和百姓们粗重的呼吸声。
万宝斋!果然是万宝斋!
秦阳要的,就是这句话!他当即将周奎的画押供词与万宝斋搜出的物证并案处理。
“人犯周奎,使用禁忌药物,意图谋害他人,罪证确凿,依《大炎律》……”秦阳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堂,最终宣判,“判,废去修为,押入司狱大牢,候秋后处决!”
“青天大老爷!”彩琴泣不成声,重重磕头。
“秦青天!”堂外围观的百姓中,不知谁先喊了一声,随即应者云集,声震四野!
周奎面如死灰,烂泥般被拖了下去。
秦阳起身,面向堂外激愤的民众,朗声道:“诸位乡亲父老放心!蚀髓散流毒一案,本官必会追查到底!无论是谁,只要触犯律法,危害百姓,我东城兵马司,绝不姑息!”
在一片“秦青天”的欢呼声中,秦阳退堂。
他知道,周奎的判决只是开始。废黜尚书之子,查封万宝斋,这已然捅了马蜂窝。周荣和其背后的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
真正的风暴,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回到后堂,白守礼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与凝重:“大人,账册……破译出一部分了。里面记录的……恐怕要掀起滔天巨浪!”
秦阳接过那几页刚刚译出的纸张,目光扫过,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上面清晰地记录着一些名字和数字,而其中一个名字,让他心头巨震——兵部尚书,赵乾的爷爷,赵嵩!
这是万宝斋每月相兵部尚书赵嵩供奉的钱粮数字,仅凭这一点,就可以断定,这万宝斋的背后靠山,是赵嵩无疑。
秦阳这等于是,通过审讯周奎一案,一下子把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两位大炎天官同时牵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