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包厢内,空气仿佛凝固了。地上是瑟瑟发抖的彩琴,门口是气焰嚣张的华服公子,而秦阳一行人,则成为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的中心。
秦阳深深看了孙康一眼,越是遇大事,就越容易看出一个人的秉性,这孙康一听对方是户部尚书之子,立马便有劝和的意思,做事不可谓不圆滑。
不过秦阳自然不可能被他牵着鼻子走,给孙康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看向那华服公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位华服公子昂起下巴,带着几分自傲地说道:“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周奎是也。你又是什么人,敢管本公子的闲事?”
不等秦阳答话,一旁的孙康就抢先一步说道:“周公子,你看好了,这位是咱们东城兵马司新任指挥秦阳秦大人。”
那周奎脸色一变,目光盯着秦阳,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若说秦阳是其他官员,还真管不了他这档子事,偏偏秦阳是东城兵马司指挥,他顿时说不出话了,只是哼了一声,做出一副冷笑的模样。
秦阳笑了笑,继续问道:“这位彩琴姑娘指控你在酒中下了药,可有此事?”
周奎脸色微微一变,他虽纨绔,却也不傻。在酒中下药这种事,私下里玩玩无妨,但若在官面上当众承认,那就是授人以柄。他立刻矢口否认,声音尖利:“放屁!纯属污蔑!本公子请她吃酒,是她自己不识抬举,酒水干净得很!这小贱人血口喷人!”
一旁的孙康见状,立刻又堆起笑脸,上前打圆场道:“周公子息怒,彩琴姑娘想是受了惊吓,言语有些不当。秦大人,您看……这或许只是一场误会。周公子身份尊贵,想必是不会做出此等事的。不如让彩琴姑娘给周公子赔个不是,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他这话,明着是和稀泥,暗地里却是想将“下药”这等严重指控,轻飘飘地化解掉,给周奎一个台阶下。
若是寻常官员,或许就顺水推舟,卖了户部尚书这个面子。
但秦阳岂是寻常人?
他听完孙康的话,忽然笑了笑,那笑容意味深长,看得孙康心里直发毛。
“孙吏目,”秦阳缓缓开口,“若只是寻常的打架斗殴,或是口角之争,本官看在周尚书的面子上,或许可以不予追究。”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冷冽:“但,若涉及到药物害人,这就不是小事了!此等恶行,祸害深远,不知有多少无辜女子受害。今日既然让本官遇上了,就绝不能视而不见!”
他目光扫过周奎那张因酒色而苍白浮肿的脸,下令道:“项不同!”
“卑职在!”项不同早已按捺不住,闻言立刻踏前一步,声若洪钟。
“你先将这位周公子请回兵马司,暂且看管起来。”秦阳冷静地说道。
项不同掌管兵马司监牢,由他出面,自然是将这周奎押入牢内。
项不同应了一声,当即走上前来,反手就将周奎的双臂绞在身后。
周奎见状,顿时大怒,喝道:“秦阳,你不过是一个区区兵马司指挥,你敢动本公子?反了你了?”
秦阳面色不变,笑道:“你既然知道本官的身份,就应该知道,我拿了你,是职责所在。”
“混账,放开我。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给我上啊!”周奎大声呵斥道。
他身后的一众随从见状,都有些跃跃欲试,想要上前搭救。
“站住,”孙康见状,立刻大声道,“周公子,你想把事情闹大吗?若是你的人敢动手,当街拘捕,恐怕你父亲也保不住你。”
被这么一喝,周奎顿时清醒过来,知道此时若是反抗,那真是反了。
不过反的不是秦阳,而是他周奎。
“好好!我就去你们兵马司走一趟又如何?我就不信,你们还真敢动我?吴六子,你快回府一趟,把这件事告诉我爹,让我爹来兵马司捞人。”周奎对下人喝道。
当即就有一名下人“噔噔噔”地下楼去了,一溜烟儿跑得没影了。
秦阳见状,也不阻拦,而是又扭头对胡洋说道:“胡洋,你去周公子所在的包厢,将里面所有的酒水、杯盏,全部查封,带回司里,一样不许遗漏!”
“是!”胡洋大声应命,脸上满是兴奋之色。他早就看这些仗势欺人的纨绔不顺眼了。
周奎一听,顿时慌了神,尖叫道:“你敢!那些酒水你们也不能动!”
秦阳根本不理会他的叫嚣,继续说道:“白大人。”
白守礼立刻躬身:“下官在。”
“你即刻去寻两位可靠的药师,明日一早在司内候着,鉴定这些酒水。”秦阳安排得井井有条,“项大人,司内大牢,就有劳你看紧了,在本官查明真相之前,不许任何人探视周奎。”
“是。”项不同言简意赅,但显然是打算不折不扣地执行秦阳的命令。
秦阳最后看向面如土色的周奎,语气淡然:“周公子,你放心。若鉴定结果出来,酒水没问题,本官亲自向你赔罪,恭送你出去。可若是查实酒中确实有那害人之物……”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那就休怪本官依法办事,不仅要查明你这药物的来源,还要深挖到底,绝不容此等流毒,继续祸害民间!带走!”
这一番安排,有理有据,滴水不漏。看似给了周奎一个“查明即放”的承诺,实则将他和他犯罪的直接证据牢牢掌控在了手中。更重要的是,秦阳将此事拔高到了“清除流毒,保护百姓”的高度,占据了道德和法律制高点。
“是!”项不同一声不吭,直接押着周奎去了,而白守礼和胡洋也马上行动起来。
孙康站在原地,嘴巴微张,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看向秦阳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惊。这位新上司,究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有什么惊天的背景,竟然连堂堂户部天官之子都敢查办!
秦阳扫了孙康一眼,低头对躲在一边的彩琴说道:“彩琴姑娘,这番处置你可还满意?”
彩琴早就被秦阳的这番凌厉的处事手段看傻了眼。她本来只是为了自保,根本没想过那位周公子能受到什么惩罚,如今的结果,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过她心中此时却没有丝毫喜悦,满心忐忑地问道:“秦大人,那周奎背景不小,奴家惹不起他,要不,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把他放了吧?”
秦阳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没被我撞见也就罢了,既然已经被我撞见,这件事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涉及到炎京的治安问题,不是你说放就能放的。彩琴姑娘,依我看,我还是送你回风月馆吧!”
“好……啊,怎么敢劳烦大人?”彩琴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秦阳淡然道:“不过是几步之遥,不碍事。”说着,见彩琴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便解下身上的外衣,披在她身上,遮掩她泄露的春光。
彩琴顿时大受感动,一个劲地道谢。
秦阳把彩琴送到风月馆门口,见她被馆内两名龟公接走,这才收回目光,迈步朝镇国公府走去。
……
次日,秦阳扣押户部尚书之子周奎的消息,像一阵狂风般席卷了整个炎京城。
市井百姓无不奔走相告:“东城新来的秦指挥,是个青天大老爷!连尚书的儿子犯了法都敢抓!”
权贵圈层则是一片哗然,有人冷笑秦阳不知天高地厚,自寻死路;也有人暗自警惕,派人去查秦阳的来历。
而与此同时,东城兵马司衙门,后堂。
秦阳一边翻阅卷宗,一边等待着周奎一案酒水的检验结果。
这酒水的检验是个技术活,好在兵马司内豢养了不少药师,他们通过一些手段,是可以检查出那酒水有没有下药、下的是什么药的。只不过,需要些时间罢了。
检验结果还没出,孙康就急匆匆地带着一个年约四十出头、脸皮蜡黄,看起来病恹恹的男子走了进来。
别看此人其貌不扬,修为却颇为不俗,竟然是一名结丹初期的高手。
“秦大人,这位便是于保保于大人,昨日因为养伤在家,没来得及拜见您,今天便拖着病体来当值了。”孙康介绍道。
“卑职于保保,拜见秦大人。”那于保保拱手道,声音如洪钟,态度上却不卑不亢。
秦阳马上从座位上起身,笑道:“原来是于大人,我不是已经派人给你传话了吗?让你好好在家养伤,你怎么现在就过来当值?可是伤势好些了?”
于保保道:“多谢秦大人挂念,卑职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哈哈哈,那就好,我这边暂时也没其他事,于大人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吧!”秦阳摆摆手,笑道。
于保保却没有动弹,而是站在原地,盯着秦阳的眼睛,沉声说道:“属下听说,秦大人扣押了周荣周大人的三子周奎?可有此事?”
“不错,是有这件事。怎么,这么快就传到于大人耳中了?”秦阳似笑非笑地调侃道。
于保保道:“秦大人,这件事已经闹得满城皆知,很多人都在背后说,秦大人你不问青红皂白,擅自与户部天官为敌,殊为不智。属下认为,秦大人应当及时收手,否则,恐怕我们东城兵马司都要受您牵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