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校场上的石砖泛着湿意。艾琳披着深色斗篷走入演武场时,手中握着一卷用红绳捆扎的简报册。她脚步未停,径直登上指挥台。莱昂已在台上等候,身旁站着数名将领。
她将简报册放在木案上,解开绳结,抽出其中一页。纸面写着西狄骑兵调动的时间与路线,另一侧标注了极北部落祭典后三日内的信使往来频次。
“这不是演习。”艾琳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所有将领抬头,“是实战预演。敌人已经在动,我们不能等他们敲响城门才举起刀。”
众人沉默。一名年轻副将低声问:“若敌军从雁门关突袭,我军该如何应对?”
艾琳没有立刻回答。她转向莱昂:“开始第一阶段。”
号角响起。轻步兵与重甲兵列队入场,各自持械对峙。训练场上尘土扬起,金属碰撞声接连不断。艾琳站在高处,目光扫过每一组交手的士兵。
一名新兵连续三次被对手击倒。他爬起来时动作迟缓,盾牌边缘已出现裂痕。艾琳走下台阶,走到那名士兵面前。
“你挡的是哪里?”她问。
士兵喘着气:“胸口。”
“错了。”艾琳伸手拨正他的盾牌,“膝盖以上、胸口以下才是要害。盾不护膝,敌人一刀扫来,你站都站不住。”
她说完,亲自示范一次格挡动作。动作干脆,角度精准。周围几名士兵停下练习,盯着她的动作看。
“再来。”她说。
新兵重新摆好姿势。这一次,他成功挡住对方的横劈。艾琳点头,转身回到指挥台。
第二阶段随即开始。小队合战模拟山地伏击。传令兵举旗发号,各小队依令推进。但一处山谷通道中,蓝方小队未能及时收到撤退信号,导致阵型脱节,被红方包抄歼灭。
艾琳挥手叫停。
“谁负责传令?”她问。
一名士兵出列:“是我。”
“旗语发了几遍?”
“两遍。”
“为什么没人回应?”
士兵低头:“我不知道。”
艾琳看向队长:“你作为指挥官,有没有确认信号是否传达?有没有备用方案?战场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队长脸色发白,低头认错。
“重来。”艾琳说,“这一队,重复三次,直到完成为止。”
小队重新列阵。这一次,队长亲自带队,增设两名传令替补。第三次演练时,全队动作流畅,成功突围。
太阳升至中天,第三阶段推演正式开始。红蓝双方以雁门关攻防为背景展开对抗。莱昂亲自带领“敌军”从东侧山道突击,试图绕开正面防线。
艾琳坐镇中军,紧盯沙盘模型。当“敌军”接近关隘外围时,她下令:“启用新式床弩。”
四架黑色床弩从掩体后推出。弓弦拉满,铁箭上膛。一声令下,箭矢破空而出,准确命中三百步外的远程靶标。靶心木板应声碎裂。
全场将士齐声喝彩。
莱昂在前线察觉到援军调动,立即改变策略,分兵两路夹击。艾琳迅速反应,调遣预备队填补缺口,并命令骑兵从侧翼包抄。
战局胶着一刻钟后,红方主力被压制在峡谷出口。艾琳下令总攻。鼓声连响三通,全军压上。“敌军”溃退,旗帜落地。
演练结束。士兵列队归位,铠甲沾满尘土,呼吸沉重,但眼神明亮。
艾琳登上高台,面对全体将士。
“今天的错留在场上。”她说,“明天的血,绝不能白流。你们每一个人,都是边关的最后一道墙。墙不倒,国就不倒。”
将士齐声回应,口号震天。
几名将领围拢过来。一名老将主动请缨:“下次推演,让我带新兵营参战。他们需要这样的锤炼。”
另一人补充:“传令系统也得再练。今天差一点就出大事。”
莱昂点头记录。他看向艾琳:“下一步怎么安排?”
“继续练。”她说,“每天一场推演,内容不重复。新兵要练基础,老兵要练协同。床弩操作组轮班训练,必须做到半个时辰内完成部署。”
她翻动手中的评估册,圈出几个名字。
“这五个人表现突出。”她对身旁书记官说,“把名册送人才署备案,列入青鸾班后备名单。”
书记官接过名册,快步离去。
艾琳最后看了一眼训练场。仍有几组新兵在反复练习格挡与冲锋动作。教官在一旁纠正姿势,声音洪亮。
她与莱昂并肩走下指挥台。
“你刚才盯的那个新兵。”莱昂说,“他之前是农夫,三个月前才入营。”
“我知道。”艾琳说,“但他学得快。战场上,不怕人笨,怕人不肯改。”
两人走到校场出口。一辆马车已在等候。车帘掀开一角,露出半叠未批的文书。
艾琳抬脚踏上踏板,忽又停下。
“工造革新署的新式推车到了没有?”她问。
“昨夜运到三辆。”莱昂答,“正在测试载重能力。”
“明天我要看到测试报告。”她说,“如果能在山道运输床弩部件,就能缩短布防时间。”
莱昂应下。
艾琳坐进车厢。车内摆放着一份刚送来的边境哨报,封面盖有“寅字一号”暗印。她拿起文件,翻开第一页。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响动。
窗外,校场上的号角再次吹响。新一轮基础训练已经开始。
一名新兵举盾冲刺,脚步踉跄了一下,但他没有停下,而是调整重心继续向前奔跑。
他的盾牌边缘仍有一道裂痕,但在阳光下,那道裂痕里卡着一小块新补的铁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