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老槐树影在窗纸上晃了晃,聋老太捻着核桃的手指顿了顿。易中海站在炕边,煤油灯的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晃出几分心虚的意味。老太太这话里的分量他听得懂——何柱子这棵苗子,再不抓紧拢住,怕是要飞远了。
“我知道您是为我们好,”易中海搓了搓手,袖口磨出的毛边蹭着掌心,“赶明儿我让老婆子蒸俩鸡蛋羹,给柱子和雨水送去。再把东旭那套《钳工手册》找出来,让柱子没事儿也看看,多学点总是好的。” 他这话半真半假,鸡蛋羹是实心送的,可那本手册里夹着多少私藏的笔记,只有他自己清楚。
聋老太“嗯”了一声,核桃在掌心转出清脆的响:“送去时别说是你给的,就说是我让送的。那孩子心思重,你直接给,指不定又琢磨啥呢。” 老太太看透了易中海那点“施恩图报”的心思,也看透了何雨柱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防备。这四合院就像口大酱缸,谁都想沾点咸味儿,可真要捞起来,还得看谁的筷子长。
易中海走后,后院的蝉鸣又响了起来。他推着自行车穿过中院,特意放慢脚步经过何雨柱窗前。屋里的灯还亮着,窗纸上映出个低头看书的影子,脊背挺得笔直。易中海想起自己十五岁时还在车间给师傅打打下手,连机床都摸不到,心里那点复杂的滋味又涌了上来——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何雨柱就在院子里练拳。晨曦透过槐树叶洒在他身上,拳风带起地上的浮尘,在光柱里打旋。他如今已是暗劲小成,一招“黑虎掏心”打出,空气里竟隐隐有风雷之声。许大茂夹着书包从屋里出来,见状撇了撇嘴,故意把自行车铃铛摇得山响。
“哟,柱哥今儿起这么早,练啥呢?” 许大茂斜着眼看他,头发抹了不少猪油,梳得油光水滑。这小子最近走路都带风,自从放映队的王师傅说要带他下乡,整个人恨不得把“我要放电影”写在脑门上。
何雨柱收了拳,额头连汗都没出:“活动活动。你这是要上学?” 他瞥见许大茂手腕上多了块不知从哪淘来的旧手表,表带都磨破了,却故意把袖子撸得老高。
“不然呢?” 许大茂梗着脖子,故意从他身边挤过去,“不像某些人,天天在饭店闻油烟,一身油味儿。” 这话酸溜溜的,带着几分显摆,又藏着点嫉妒。他心里还惦记着贾东旭那门子亲事,想着等自己出息了,非要把那姑娘抢过来不可。
易中海拎着饭盒从屋里出来,正好听见这话,眉头立刻皱成个疙瘩:“大茂,怎么跟你柱哥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他嘴上训斥着,眼睛却在许大茂手腕上的手表上转了两圈,心里暗道这小子怕是又背着家里干了啥勾当。
许大茂吐了吐舌头,没敢接话,跨上自行车就往外冲,车铃铛一路响得欢。贾东旭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半个窝头:“师傅,您看大茂那德行,跟吃了炮仗似的。”
“别管他,” 易中海拍了拍贾东旭的肩膀,“今儿考核最后一天,好好表现,听见没?我跟车间主任打过招呼了,只要你别出岔子,转正稳了。” 他嘴上说着,心里却想着昨晚聋老太的话,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何雨柱——那孩子正用井水洗着脸,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露出的锁骨线条分明,透着股少年人少有的硬朗。
何雨柱洗完脸,对易中海点了点头:“一大爷,我先去上班了。” 他没接贾东旭的话茬,拎起帆布包就出了院门。现在的他懒得跟院里这些人周旋,鸿宾楼的灶台才是他真正的战场。
……
走进鸿宾楼时,大堂里还没什么客人,只有几个伙计在擦桌子。杨老板穿着纺绸褂子,正站在楼梯口跟账房先生说话,见何雨柱进来,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像看见金疙瘩似的快步迎了上来。
“柱子,可算来了!” 杨国涛搓着双手,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快,跟我来办公室一趟,有好事儿!” 他拽着何雨柱就往楼上走,脚步轻快得不像个五十多岁的人。
办公室里飘着淡淡的茶香,李保国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见他们进来,放下茶杯笑了:“柱子,杨老板等你半天了。”
何雨柱心里有数,多半是师傅把他厨艺精进的事儿说了。他规规矩矩地站着,等杨老板开口。
杨国涛指了指椅子:“坐,站着干啥。” 等何雨柱坐下,他才清了清嗓子,语气里带着难掩的兴奋:“柱子啊,你李师傅跟我说了,说你厨艺又精进了?都到啥程度了,跟我说说?”
“杨老板过奖了,” 何雨柱谦虚地笑了笑,“就是最近琢磨了些新东西,对火候和调味有了点新感悟,离大厨还差得远呢。” 他没把话说满,毕竟在这行,太张扬容易招人忌。
李保国却忍不住开口:“啥叫差得远?我跟你说杨老板,就柱子那手开水白菜,不用高汤,就用清水调料,做出的味儿比我当年在国宴楼尝过的都不差!” 老爷子说起徒弟,那是一点不藏着,满脸的骄傲。
杨国涛听得眼睛都直了,手指在办公桌上敲得“哒哒”响:“真的?柱子,你可别谦虚,这事儿对咱们鸿宾楼可是大事儿!” 他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你想想,你要是成了大厨,咱们楼里就能多几道招牌菜,到时候别说北平城,就算是周边县城,谁不知道咱们鸿宾楼有个十五岁的大厨?”
何雨柱看着杨老板激动的样子,心里也挺感慨。从刚来的时候只能在后厨打杂,到现在被寄予厚望,这转变快得像做梦。但他知道,这不是梦,是真刀真枪在灶台前练出来的。
“杨老板,我听您和师傅的安排,” 何雨柱站起身,语气坚定,“只要能用得上我的地方,我绝不含糊。”
杨国涛停下脚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小子!” 他转向李保国,脸上笑开了花,“老李啊,你这徒弟收得好,简直是给咱们鸿宾楼捡了个宝!我看这样,下个月的厨师证考试,我亲自去跟协会打招呼,给柱子申请个特批,直接考高级!”
李保国闻言也激动起来:“杨老板,这……合适吗?高级厨师证可从来没有这么年轻的……”
“有啥不合适的?” 杨国涛一挥手,像下了天大的决心,“规矩是人定的!柱子这手艺,别说高级,就是特级都够格!我倒要看看,谁敢说个‘不’字!”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何雨柱年轻的脸上。他看着眼前两位长辈激动的样子,心里清楚,自己在这个时代的路,已经越走越宽了。只是他不知道,这四合院的浑水,和这即将到来的厨师证考试,又会给他带来多少新的风波。而此刻的他,只需要握紧手中的菜刀,在属于自己的灶台上,切出一片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