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情形师父您也瞧在眼中,魔教护法季长风引生力军赶到,此人战力超强,又是以逸待劳而来,玉真师伯,玉矶师叔征战半日,早已力尽,哪里还禁得住这番搏命冲击?”
“其时生死交关,命悬一线,若不及时阻止,只怕……只怕……”
陈剑声边说边偷眼观瞧,只见师父脸色深沉,阴晴不定,不禁有些忐忑,话语也越说越轻,最后几个字,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而已。
“只怕什么?”玉灵真人面呈微怒,提高了声音道:
“两位首座道法高深,岂是区区一个魔教护法能伤的了的?”
“再者说来,即便二人因此殉派,也是得偿其所,更能激起弟子愤慨,斗志高燃,斩妖伏魔,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陈剑声听师父如此说话,心中颇有些不忿,他壮起胆子,声音也大了一些,说道:
“弟子只怕若是以死相逼,魔教教众反而会负隅顽抗,拼死一搏,届时即便魔教全灭,我派也会元气大伤,”
“另外,此次血手盟虽也出兵,但弟子观察对方衣着,终究只是小股势力而已,大军仍在其后虎视眈眈,等待坐收渔利,若此时与赤练教拼个你死我活,血手盟复又攻山,蜀山该如何是好?”
“大胆!”玉灵真人一拍桌案,怒不可遏,喝道:“你敢教训为师?!”
陈剑声吓得赶紧重新跪倒,不敢出声。
玉灵真人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怒气,才道:
“你偷学技艺,私放敌人,又与魔教妖人称兄道弟,若不罚你,为师有何颜面坐这掌门之位?”
他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片刻,又道:
“剑声,你屡犯大错,蜀山已容不得你了,你这便下山,从此没有传召,不得私回门派,若有再犯,必当逐出山门,以正视听!”
陈剑声一听大急,有如惊雷贯耳,胸口似被重物狠狠撞击了一下,这样的惩罚,几乎如同断了他蜀山弟子的身份一般。
他呆若木鸡,不明白师父为何会下如此决断。
“不可!”他大叫一声,磕头如捣蒜,不停求道:
“请师父收回成命,请师父收回成命!”
玉灵真人放下茶盏,长吁一口气,叹道:
“我意已决,你无需多言,退下吧……”
陈剑声见恳求无用,师父也已背靠座椅,闭目不语,知道无论如何都已无力改变结局,只得紧咬牙关,强忍眼泪,站起身子,向后退了几步,终于将心一横,转身走了出去。
“等等……”玉灵真人语声从屋内传出,陈剑声心中一喜,停下了脚步。
紧接着的话,却让他如落深渊,心如死灰:
“回去收拾一下,这便下山吧!”
他身子猛地震了一下,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 ※ ※
大兴,皇城,含元殿。
“什么?你,你再说一遍!”杨广气急败坏,顾不得皇家威严,腾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皇上息怒,”兵部尚书柳述向上叩禀:
“裴仁基、裴元庆父子二人与瓦岗寨贼匪交战,屡战屡败,现已全军缴械,投降敌寨了!”
“此……此话当真?”裴家数代皆出名将,裴元庆更是在大隋好汉排名中位列第三,如此虎将,竟也不是瓦岗群贼的对手,怎能不令杨广心惊胆寒,惶恐不安?
“军国大事,岂敢戏言..……”柳述伏倒在地,瑟瑟发抖。
杨广如木雕泥塑,一动不动,半晌,一屁股坐倒在龙椅之上,哀叹道:
“外患未除,内忧又起,莫不是天要亡我大隋不成?”
众臣纷纷拜倒,皆道皇上不可妄言,上天自会福佑大隋,还请保重龙体为是云云。
杨广垂头丧气,默不作声,众臣也不敢多言,一时间大殿内鸦雀无声……
沉闷了一会,杨广抬起头来,目光来回扫视了几遍群臣,苦着脸道:
“你等平素只道大隋天下,名将如云,临到用时,却一个也不能为国出力,为朕分忧吗?”
见堂下始终无人应声,不禁大怒,一拍龙椅,喝道:
“苏威,你说!”
苏威官拜左仆射,位高权重,身经百战,与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黄门侍郎裴矩、御史大夫裴蕴、内史侍郎虞世基合称“五贵”,是杨广最倚赖的五位重臣之一。
此时听见杨广召唤,立刻出班跪倒,口呼万岁,道:
“依臣所见,攘外必先安内,瓦岗之乱,必须清除,至于带兵人选嘛……”
他顿了一顿,望了望宇文化及,接着道:
“微臣愚见,若要平定瓦岗,非天宝大将军宇文成都统兵亲征不可!”
“唔……”杨广思忖了一下,点头道:
“如此甚好,深得朕意,不知丞相意下如何?”
说着看了看宇文化及,目光之中,半是询问,半是执意。
宇文化及左右瞧了瞧,见各位大臣都是唯唯诺诺,点头不已,只得出班回话。
他年老体衰,又是两朝重臣,杨广特赐朝堂之上,免行跪礼,因此他深施一礼,禀道: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我儿成都得蒙皇上赏识,实在是宇文家上下的荣耀,只是,若是成都统兵远征,这拱卫京师的重责,又有谁可担当?”
“啊这个嘛……”杨广脑中盘算了许久,一时竟想不到合适人选,打了个唉声,刚打起的精神,又萎靡了下去。
兵部尚书柳述再次站了出来,奏道:
“皇上,如今前线战事稍安,陈国与我大隋划江相峙,李世民元帅也久病痊愈,我军防务并不十分吃紧,”
“不如将镇军将军徐泰调回,出征瓦岗,宇文大将军仍护佑皇上身侧,此乃两全其美之策,但不知圣意如何?”
杨广点点头,似有所思,略过片刻,他捻了捻颌下短须,道:
“如此也好,徐将军曾与瓦岗群贼有过谋面,也入过山寨探听虚实,对瓦岗寨可谓知根知底,”
“另外,徐将军能征惯战,勇武过人,将才不在宇文爱卿之下,派他前往,朕心甚慰。”
他一说完,看了看身边的执事太监,这老太监侍奉过两代君王,深谙上意,杨广一个眼神,他便已会意,转身端了文房四宝,轻轻放到了一侧的书案之上。
杨广十分满意,大袖一挥,道:
“拟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