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礼!”三人一起喊道。
当日使团出发前,杨广准备了丝绸、美玉、金银、明珠无数,作为国礼,献与突厥皇帝,以能顺利迎回华阳公主,三人作为使臣,对于完成皇命的信心大半也是来源于此。
然而此时竟然尽数丢失,有心出去寻找,无奈外面的风沙刮得昏天黑地,寸步难行,又怎能不让人心急如焚?
徐泰急得来回踱步,薛沐晴跪在地上,默默低语,似乎在向上天做着祷告,老万默不作声,也不知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沙暴整整刮了约摸两个时辰,终于平静了下来,外面天色已暗。
老万爬到高处,确认了沙暴已经平息,便高声道:“徐将军,我们这就去寻回国礼吧。”
徐泰点点头道:“正该如此。”
二人骑上骆驼,便欲出发,只见薛沐晴整了整衣衫,也跟了上来。老万带了带缰绳,拦在身前,道:“薛姑娘就留在此地做个接应吧。”
薛沐晴道:“为何?”
老万道:“大漠茫茫,那些国礼也早已被吹得不知踪迹,我和徐将军稍后便是要分开寻找的,薛姑娘这一去,若是孤身一人落了单,老万我可不放心。”
薛沐晴笑道:“没事,我有岳家妹妹陪着我。”
说着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胸口,突然脸色大变,急道:“不见了!!”
老万和徐泰都被吓了一跳,齐声道:“什么不见了?”
薛沐晴竟似快哭了出来,道:“岳家妹妹送给我的项链不见了,这可是她唯一的遗物啊!”
老万和徐泰虽不知这岳家妹妹究竟是谁,但从薛沐晴急切的神情便可看出,必是十分重要的物件,正想出言安慰几句,却见薛沐晴已翻身上了骆驼,抽出碧水剑,道:
“徐大哥,万先生,这项链是晴儿至亲至爱之物,决不可失,国礼之事就拜托二位了,过后我们三人分开行事,只怕在这大漠中迷了路,晴儿用离魂诀将碧水剑悬于此地,也好有个方向。”
说着默念法诀,将碧水剑悬在古城之上。
见薛沐晴心意已决,老万和徐泰也没有办法,只好嘱托了几句,三人分散行事,身影淹没在大漠黄沙之中,蒙蒙夜色,只剩那碧水剑泛着莹莹绿光,煞是妖异。
沙暴过后,来时的脚印早已被掩盖,大漠茫茫,若说要找回一串项链,又何异于那大海捞针,却去得何处觅寻。
薛沐晴独自走在漫漫黄沙中,漫无目的地搜寻着,不知不觉,已过了一个多时辰,一阵寒风吹过,薛沐晴不自觉地抱了抱肩,微微泛起一阵凉意。
沙漠中昼夜温差极大,此时已是戊时,天时越来越冷,而她的心头更是寒潮翻涌,脑海中浮现得只有岳诗音那清丽乖巧的面容,那一嗔一欢,一颦一笑,犹如鞭子抽打着她的身体。
“薛姐姐,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我一直带在身上,你带着它去蜀山吧,不过记得一个月后要还我哦。”
“薛姐姐,下个月我就要大婚了,千万千万要记得赶回来哦!”
一滴…一滴…眼泪从眼眶中涌出,滑过脸庞,掉落到胸襟、衣袂,然后,渗入细沙,消失不见。
“岳妹妹,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回来的。”
繁星如织,月冷似霜。
“嗯?”薛沐晴忽然感到脚下一崴,似乎踩到了什么物事,急忙收住去势,注目查看。
透过冰冷微亮的月光,只见脚下的黄沙之中,竟然露出了一颗头!一颗人头!
薛沐晴毫无防备之下,不禁“啊”地惊呼了一声,跳开了一步,手按着胸膛,微微喘着气。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心中想起,黄昏时那一场沙暴,虽说自己三人得以脱身,但那二百军士终究是没有跟上来,恐怕都已葬身沙海了吧,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二百军士中的一人。
再一细想,如果此处出现同行的军士的,那国礼也许就散落在这附近。
一念及此,薛沐晴定了定神,收起杂念,准备先行寻回国礼,也不致空手而回。
刚一迈步,突然觉得脚下猛得一紧,低头看去,只见从黄沙之中竟突然伸出一只手,死死拽住了她的脚踝。
薛沐晴大惊之下,使尽全身之力,急欲挣脱,谁知这只手竟然毫无气力,被她一挣,便软软瘫在黄沙之上。
“水…水…”那颗“人头”嘴唇微动,吃力地挤出几个字。
“他还活着!”薛沐晴心念一动,赶紧解下腰间的水囊,一边将水喂了下去,一边轻轻拨开埋在他身上的黄沙。
“你不是随我们一起出使的军士?!”薛沐晴拨去掩盖着他身体的黄沙,无盔无甲,竟是一身年轻儒生装扮。
年轻儒生一口气喝下了半囊水,这才停下,大口喘气,良久,才道:
“多谢姑娘相救,今日若非遇到姑娘,定要葬身在这荒漠之中,如此大恩,郭某永世不忘。”
说着,挣扎着起来想要拜倒施礼。
薛沐晴赶紧拦住,道:“举手之劳,何言大恩,郭…嗯,郭大哥,你怎么会落得这般境地?”
年轻儒生“唉”了一声,深深吸了一口气,道:
“我本是蜀中巴郡人氏,十六岁那年便考中了秀才,因此人人都叫我郭秀才,我的本名反而渐渐无人记得。”
“因我生性不羁,又看不惯朝政昏暗,因此不愿再考,便随叔父从了商,往来于这片沙漠,与突厥国做些丝绸马匹的买卖。”
“前几日便是拉了一支驼队,想将一批丝绸瓷器运往东突厥国,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一阵鬼沙暴,不仅将我的驼队全部吹散,还将我埋在此地,差点殒命于此,幸得姑娘相救,不然…唉——”
叹息了一声,又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怎会在此出现?”
薛沐晴道:“小女子姓薛,受皇上之托,出使东突厥国,路经此地,也是遇上那场沙暴,吹散了辎重,正是出来寻找之时,才遇到了郭大哥。”
郭秀才此时似乎恢复了一些气力,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
“原来薛姑娘出的是皇差。不过想来薛姑娘也知晓,在沙漠中丢失东西,是不可能找回的,现在天色已晚,你一个孤身女子行走荒漠,总是不太方便,我知道前面有一座破旧古城,可以暂宿一晚,不知薛姑娘意下如何?”
薛沐晴点点头道:“我与两位同行者便是在那座古城躲避风沙,你说得对,今日天色已晚,我们暂且先回,明日再来寻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