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京城中波谲云诡的朝堂相比,阿韫他们的归途,充满了赤裸裸的血腥与杀机。
几波不明身份的杀手如影随形,攻势一次比一次猛烈。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利用地形分割、伏击,最终成功将阿韫一行人与大部队冲散。混战中,阿韫与瑞王被迫退至一处绝境,在抵挡追兵时,不慎双双跌落陡坡,滚入深不见底的悬崖之下。
然而,身体下坠的失重感,远不及阿韫心中那一刻的痛楚万分之一。
最让她肝肠寸断的,是白芷的死。
在最后那波冲散他们的袭击中,有一队人马的目标异常明确——就是阿韫本人。他们的攻击狠辣刁钻,招招直取她的要害。辛夷武功虽高,但被多名好手死死缠住,一时脱不开身。
混乱中,一支淬着幽蓝寒光的毒箭,如同暗处毒蛇的獠牙,悄无声息地破空而来,角度极其刁钻,封死了阿韫所有闪避的可能。
“姑娘小心!” 电光石火之间,一直护在阿韫身侧的白芷发出了最后的惊呼。
她推不开阿韫,也来不及拨打箭矢。
唯一的选择,就是用自己单薄的身体,义无反顾地挡在了阿韫身前。
“噗嗤——”
利刃穿透皮肉的声音闷响。那支毒箭正中白芷的心口,毒性剧烈到甚至没有给她留下任何说遗言的时间。她只是用尽最后力气,深深看了阿韫一眼,那眼神里有担忧、有不舍,却唯独没有后悔。随即,她眼中的神采便迅速黯淡,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当场殒命。
“白芷——!”
阿韫的嘶喊声撕心裂肺。她抱住白芷尚且温软的身体,看着那张总是带着坚毅、穿着男装与士兵一同操练却从不言苦的脸庞,此刻苍白如纸,再无生机。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从白芷来到她身边,不离不弃地跟随她来到这危机四伏的太州,陪她度过无数艰难时刻,同甘共苦……这个古灵精怪却忠诚的小丫头,竟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在她怀中逝去,阿韫的眼神因巨大的悲痛而空洞失神,仿佛灵魂也随白芷一同离去。瑞王看着山顶杀手的身影步步紧逼,箭矢的寒光再次闪烁,他心知已无路可退。
“阿韫!”瑞王低喝一声,不再犹豫,一把揽住失魂落魄的阿韫,纵身向深不见底的悬崖下跃去。
急速下坠的狂风刮过耳畔,巨大的失重感将阿韫从悲痛中暂时惊醒。然而,瑞王却异常冷静,在下坠过程中,他迅速从腰间掏出一根特制的精钢锁绳,手腕猛地一抖,锁绳顶端的飞爪精准地勾住了崖壁上一段粗壮的横生树枝!
“咔嚓!”树枝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但终究是撑住了两人下坠的势头。瑞王借着这股力量,足尖在陡峭的岩壁上连点,几个起落,终于带着阿韫落在了下方一处较为宽阔的凸起岩石平台上。
暂时安全了。
瑞王紧贴着岩壁,警惕地向上望去。山顶的人影晃动,显然并未离去。他压低声音对神情恍惚的阿韫分析道:“现在直接落入崖底也是死路一条。这些死士训练有素,不见到我们的尸体绝不会罢休,定然会下到谷底搜索。”
昭宴霖快速审视了四周环境,压低声音对怀中的人说道:“我们只能先在此处隐蔽,等待天黑。子辰发现我们失散,定会循迹找来。我们之间有特殊的联系方式。若确认崖下安全,我们再下去。届时,那些死士搜寻无果,又见我们的人马到来,自会撤离。那时,我们才真正有一线生机。”
阿韫依偎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劫后余生的惊悸和白芷惨死的画面交织袭来,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无声流淌。她知道这条夺嫡之路必然残忍,却没想到代价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惨烈。那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为了保护她而瞬间消逝。
同时,对辛夷的强烈担忧也灼烧着她的心。“也不知道辛夷怎么样了……她可安全?” 她抬起泪眼,焦急地望向昭宴霖,“王爷,子辰他们什么时候能来?我想尽快知道辛夷有没有事!”
昭宴霖的手臂微微收紧,给予她一丝支撑的力量,声音沉稳而令人安心:“阿韫,耐心点。我知道她们对你很重要,如同我的左膀右臂。相信我,此刻他们一定正在崖底焦急地搜找我们。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保全自己,安静等待子辰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