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宫中,熏香缭绕,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凝重。皇后屏退左右,紧紧握住太子的手,声音低而沉:“我儿,眼下局势已对我们有利。你父皇昏迷,你名正言顺监国。此时此刻,‘不动’就是最好的‘动’。 我们越是沉稳,那些观望的宗亲老臣就越会倾向你这嫡出的正统。切记,万不可行差踏错,授人以柄。”
太子点头,但眉宇间有一丝焦躁:“母后,儿臣明白。只是……老大和老二那边?”
皇后凤目微眯,闪过一丝冷光:“急的是他们!皇位若平稳传到你手,他们便是臣子,生死皆由你来定夺。若你父皇……那便是正大光明定乾坤。只要宫里不出乱子,我们便是万无一失。” 这番算计,立足于“稳”。
子时三刻,万籁俱寂,连宫阙的飞檐都浸在沉沉的墨色里。帝王寝宫内,龙榻之上,本应昏睡不醒的皇帝却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没有丝毫病弱的浑浊。
侍奉在榻边、如同泥塑般的掌印大太监王总管立刻俯身贴近,声音轻得几乎只有气音:“陛下……”
皇帝目光锐利如刀,穿透昏暗的烛光,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去,秘密带几个人来。记住,不可让任何人知晓,尤其是……皇后与东宫。”
“老奴明白。”王总管心领神会,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殿外的黑暗中。
相府之内,顾相爷早已歇下。一阵极轻却急促的叩门声将他惊醒。老管家在门外低声禀报:“相爷,宫里的王总管亲自来了,就在侧门,说……有要事。”
老相爷心中一凛,瞬间睡意全无。王总管亲自夤(yin)夜来访,绝非寻常。他即刻起身,披上常服,心中已闪过无数念头——是陛下……驾崩了?还是宫中生变?
侧门处,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青篷马车静候着。王总管见到他,只微微颔首,低声道:“相爷,请速速随咱家入宫,陛下召见。” 一句“陛下召见”,让老相爷心头巨震,他不敢多问,立刻踏上了马车。马车并未驶向通常觐见的宫殿,而是绕行僻静宫道,直抵养心殿后的隐秘入口。
踏入温暖如春的御书房,顾相爷一眼扫去,心中更是惊涛骇浪。左相,兵部尚书、户部尚书两位实权二品大员等已然在场,皆面色凝重。更令他意外的是,角落里竟还站着那位入朝不满几载的新科状元——苏慕言。年轻人低眉顺眼,姿态谦恭,但能在此时此地出现,本身就意味着非凡的信号。
皇帝并未卧榻,而是披着常服,端坐在书案之后。他脸色虽仍显苍白,但背脊挺直,那双掌控天下多年的眼睛,正冷静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不怒自威。
顾相爷立刻收敛心神,快步上前,撩袍便拜,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与哽咽:“老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见陛下圣体安康,老臣……老臣悬着的心,总算能落下来了!”他这话说得极有分寸,既表达了关切,又留有余地。
皇帝虚抬了一下手,声音平稳却不容置疑:“爱卿平身。事急从权,虚礼免了。”
皇帝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这才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朕‘病’这些时日,朝中如何?太子监国,可还稳妥?大臣们可有动向,尔等——据实奏来,一字不许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