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这些举人先生而言,教学的过程,成了他们重拾价值感和成就感的过程。看着这些璞玉在自己手中被一点点雕琢,看到他们展现出自己当年都未必有的聪慧和韧劲,一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欣慰与自豪油然而生。他们教出了感情,将自己未达的抱负,寄托在了这些贫寒子弟身上。一年之约到了,大多数人反而舍不得走了,愿意继续留在这片土地上,守护这些希望的幼苗。
深知“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这间医馆学堂,成了阿韫连接这支新生力量及其家庭的纽带。三年间,她妙手回春,救回了无数被疾病折磨的生命——高烧不退的孩童、难产的妇人、受伤感染命悬一线的壮劳力……她不仅治病,更时常赠药、传授简单的防病知识。
在军营,人们都知道瑞王麾下有位神秘的“韫公子”。他总是穿着一身干净的素色布衣,面容白皙清秀,身形看似文弱,不像能舞刀弄枪的样子。他从不直接参与武力训练,但无论是耕种规划、人员调配,还是伤兵救治,都由他一手安排,井井有条。
每当阿韫以“韫公子”的身份巡视营地时,所到之处,士兵们无不自发地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行礼,眼神中充满了由衷的敬仰。这支军队,从根子上,就打上了阿韫深刻的烙印,成为了未来阿韫到达权力巅峰最可靠的基石。
阿韫的医术和仁心,如同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滋养着太州这片干涸的土地。她救治的不仅仅是病痛,更是人心。很快,“韫公子”的称号在民间渐渐被一个更充满敬仰和亲昵的名字所取代——“小神仙”。
这个名号不胫而走。在百姓朴素的认知里,能起死回生、药到病除,且分文不取或仅象征性收费的,还免费让孩童学习,那不是神仙是什么?尤其她还是那样一位年轻、白净、的青年,更符合民间传说中救苦救难的仙童形象。
这份沉甸甸的感激之情,在每一个逢年过节的日子里,以一种最朴实无华的方式呈现出来。
每当清晨,阿韫的医馆开门前,门口总会悄然堆满各色各样的物品:自家舍不得吃、攒下的鸡蛋用篮子小心装好;养了许久、羽毛鲜亮的鸡鸭鹅被捆好了脚放在一旁;刚从地里摘下的、还带着露水的新鲜蔬菜瓜果;甚至还有手巧的妇人做的布鞋、打的络子……
这些东西不值什么钱,却是这些刚刚能吃饱饭的百姓,能拿出的最珍贵的心意。他们不敢当面打扰“小神仙”,便用这种无声的方式,表达最深的谢意。
阿韫每次看到门口这“小山”,心中总是涌起一阵暖流,又夹杂着些许酸楚。她明白,这是百姓最纯粹的心意,推拒不得,那会伤了他们的心。于是,她总是微笑着,吩咐手下人将这些鸡鸭鱼肉、蔬菜瓜果悉数收下。
但她自己从不独享。她会亲自清点,然后统统运到郊外的垦荒营地和训练基地,全部分给那些正在辛苦耕种和训练的士兵们加餐。她会笑着说:“这是太州的父老乡亲犒劳大家的,他们记着咱们的辛苦呢!”
士兵们吃得满嘴流油的同时,更加真切地感受到他们正在做的事情(垦荒、练兵)是受到百姓拥护的,这种荣誉感和归属感是任何说教都无法替代的。他们对阿韫的忠诚愈发死心塌地。
三年过去,太州不再是那个饿殍遍野的混乱之地。虽然比不上南方那些地方富裕,但大规模的饥荒和暴乱已然平息。郊外的“沙薯”田连绵成片,百姓有了基本的口粮,社会秩序逐渐恢复。而在这片看似平静的田亩之下,一股属于瑞王的、崭新的力量正在默默生根发芽,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