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窗棂,辰时已过,阿韫的院内仍一片静谧。
下人各司其职,洒扫擦拭,悄无声息,生怕惊扰了内室尚未起身的主子。
却见王妃院中的周嬷嬷领着两个小丫鬟径直入门,目光四下一扫,不见阿韫身影,当即眉头蹙起,扬声问道:
“侧妃怎还未去锦华院请安?各院的姨娘、侍妾早已到齐,独缺你们这儿。王妃特命老身前来看视,可是出了什么事?”
怀夕忙迎上前,敛衽一礼,轻声解释:“嬷嬷恕罪,我家侧妃晨起便身子不适,头疼得厉害,这才未能及时过去,正欲遣人向王妃告假……”
周嬷嬷冷哼一声,语气刻板而冷硬:“身子不适?纵是如此,也该早早遣人向主母通传一声。这般不声不响,岂非失了礼数、没了规矩!”
她语调不高,却字字如针,扎得院里几个小丫鬟纷纷低头,不敢出声。
帘栊轻响,阿韫由辛夷搀着缓步走出。
她只着一袭浅青素裙,未施粉黛,长发松松挽着,面色苍白如纸。身子瞧着单薄得厉害,仿佛风一吹便要倒下去,连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意。
周嬷嬷原本端着一腔教训人的架势,可一见她这模样,心头不由一紧,竟不自觉地把声音放低了几分:
“老身……请侧妃安。”
她顿了顿,语气虽仍守着规矩,却到底软下三分:“侧妃若身子不适,也该提前遣个婢女往锦花院说一声。王妃仁厚,自然不会怪罪,可这般不声不响……终究是落了礼数。”
话音未落,变故陡生!
方才还弱不禁风的阿韫,竟猛地扬手——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狠狠扇在周嬷嬷脸上。
周嬷嬷彻底懵了。脸上火辣辣的疼,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几十年的老身子骨反应得比心思快,几乎是本能地,她抬手就往前一推——
究竟推没推到人,她自己也糊涂。
可下一刻,就听见辛夷撕心裂肺的一声哭喊:
“娘娘——!”
“快!快去前院请王爷!周嬷嬷、周嬷嬷她把我们侧妃打晕了啊!”
满院死寂。
所有目光如冷箭,齐刷刷盯在周嬷嬷身上。
她呆呆地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方才那貌美如花、柔弱无骨的苏侧妃,此刻竟软软倒在辛夷怀里,双目紧闭,面色惨白,真似昏死过去一般。
周嬷嬷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这……这究竟是怎么了?
正思量间,忽见一个机灵的小丫鬟丢了苕帚,没命似的从前头廊下奔来,一路跑一路喊:
“不好了——周嬷嬷把苏侧妃打晕了——!”“不好了——周嬷嬷把苏侧妃打晕了——!”
瑞王刚好从外面回来,他正想去凝辉院看看那个小女子,也不知道昨天她睡的如何,心中还有点不好意思见她的成分,搞的他自己也烦躁,听见那丫头的话脚步猛地一顿。
心脏像是骤然被攥紧,漏跳了一拍。
什么?她晕了?
昨日她虽苍白了些,却还好端端的……怎的一夜之间,竟闹到晕倒的地步?还是被个老嬷嬷推打的?
他再顾不得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脸色一沉,厉声道:
“人在哪?带路!”
那小丫鬟吓得扑通跪地,话都说不全,只哆哆嗦嗦指着凝辉院的方向。
瑞王再不多问,衣袂一拂,疾步便往那处赶。心中那点郁结早被突如其来的惊怒冲得七零八落,只剩一个念头反复盘旋——
她究竟怎样了?
瑞王疾步冲进院中,一眼便看见阿韫软软倒在辛夷怀里,面色惨白,双目紧闭。
他心头猛地一揪,几乎未作他想,上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转身便往内室疾走。怀中人轻得似一片羽毛,呼吸微弱,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似的。
“子信!”他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惶,“快去传府医!再派人立时进宫请太医!”
他将她轻轻放在榻上,指节绷得发白,回头望向地下跪成一片的仆人,目光冷厉如刀:“究竟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