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轱辘,行驶在通往皇宫的青石板路上,车厢内熏香袅袅,却弥漫着一丝紧绷的静谧。昭宴霖将阿韫揽在怀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披肩的柔滑布料,沉吟片刻,还是低声叮嘱。)
他声音比平时更沉几分,带着不容错辨的郑重:“等会儿进了宫,不比在王府。你需得时刻跟在王妃身侧,谨言慎行,莫要落了人口实。宫中耳目众多,我……我不能时时看顾着你,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凡事多忍耐些。”
阿韫依偎在他胸前,闻言,长长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她心中明镜似的,司马兰箐经此一遭,在宫中岂会让她好过?此行怕是少不得要受些磋磨。思及此,一种孤苦无依的凄凉感自然而然地涌上心头,她鼻尖一酸,眼眶立刻红了起来,泪珠儿无声地滚落,浸湿了他衣襟前一小片布料。
昭宴霖立刻察觉到胸前的湿意,低头见她哭得悄无声息却格外可怜,心下顿时一软,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他抬起她的脸,用指腹抹去她颊边的泪痕,语气放缓了许多,带着安抚的意味:“我也只是提前嘱咐你一句,让你乖乖的,并非要你一味忍气吞声。放心,”他看着她水洗过的眸子,承诺道,“有我在,总会护着你的。”
阿韫要的便是他这句话。她立刻顺势而为,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哽咽着,声音软糯又充满依赖,仿佛他是她唯一的浮木:“王爷……说话可要算话。阿韫在这世上,可就只有王爷了……”
这话如同最柔软的羽毛,精准地搔刮在昭宴霖心尖最软的那块肉上。他看着她稚嫩却已显绝色的脸庞,想着她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举目无亲,在这深府皇宫中如履薄冰,所能依靠的确实只有自己。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怜惜之情油然而生,将他方才那点严肃告诫冲得七零八落。
他收拢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下巴轻抵着她的发顶,低声叹道:“嗯,算话。”心中那份责任感与怜爱交织,几乎将他淹没。是啊,除了他,还有谁能保护这个看似狡黠却实则无依无靠的小孤女呢?
(长春宫飞檐斗拱,琉璃瓦在秋日晴空下泛着庄重而温润的光泽。宫门前,早有皇后身边最得力的掌事姑姑瑾瑜领着两名小宫女静候。见瑞王仪仗至,瑾瑜姑姑立刻敛衽上前,步履稳当,笑容得体,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贵人听清又不显突兀。)
“奴婢瑾瑜,恭请王爷金安,王妃金安,苏侧妃安。”她深深一福,目光低垂,礼数周全无可挑剔,“皇后娘娘早已在殿内等候多时了,听闻王爷今日携眷入宫,娘娘很是欢喜。诸位主子请随奴婢来。”
昭宴霖略一颔首,神色端肃,率先举步。司马兰箐深吸一口气,将方才马车上的些许不快与委屈尽数压下,端出左相嫡女与亲王正妃应有的雍容气度,微微抬着下巴,步履沉稳地跟在昭宴霖身侧稍后的位置。阿韫则低眉顺眼,格外乖巧地落后司马兰箐一步,谨守着侧妃的规矩,只是偶尔抬眼飞快扫视这皇家宫阙时,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度与警惕。
瑾瑜姑姑在前引路,步履无声却极快,穿过收拾得一尘不染的庭院,踏上汉白玉石阶。殿门敞开,内里光线略暗,却更显庄重幽深,隐隐有檀香和暖阁的气息传来。
步入殿内,只见皇后正端坐于紫檀木雕凤纹宝座之上,身着暗红宫装,雍容华贵,气度天成。下首两侧的黄花梨木扶手椅上,已坐着几位珠环翠绕的宫妃,都是宫里位分高的嫔妃。此刻见他们进来,皆停了轻声笑语,目光含笑或带些探究地望过来。
殿内一时间极为安静,只听得见衣裙窸窣与轻微的脚步声。昭宴霖行至殿中,撩起袍角,率先跪下行大礼,声音清朗沉稳:“儿臣昭宴霖,携王妃司马氏、侧妃苏氏,恭请母后圣安,愿母后凤体康健,千岁金安。”
司马兰箐与阿韫紧随其后,依制跪拜,齐声道:“臣妾\/妾身恭请皇后娘娘圣安。”
(皇后端坐凤位,唇边噙着一抹雍容得体的浅笑,目光落在阶下并排而立的儿子与新妇身上,带着几分审视,更多的是皇室应有的端庄与威仪。她声音温和却自带一股不容忽视的威压。)
“皇儿快快请起。”她虚抬了抬手,目光随即转向身旁侍立的大宫女。那宫女会意,立刻躬身端着一个铺着明黄锦缎的紫檀木托盘上前,盘中并排放着两柄质地温润、雕工精湛的羊脂白玉如意,流光溢彩,一看便知并非凡品。
皇后笑意更深了些,声音放缓,带着长辈的期许与皇家对子嗣的明确要求:“这是母后给你们的新婚贺礼。玉如意,寓意和和美美,事事如意。”她的目光在司马兰箐和阿韫身上意味深长地扫过,最终落回昭宴霖脸上,“望你们夫妻和睦,更盼着你们能早日为我与你父皇添个皇孙,承欢膝下,那才是最大的如意。”
她稍作停顿,语气转为家常,却更显今日召见的不同寻常:“你们父皇处理完前朝政务,稍后便会过来。正好一同用顿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