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亮,凝辉院外便传来了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张嬷嬷奉王妃之命前来催促,却见侧妃的房门依旧紧闭,两个大丫鬟怀夕和茯苓一左一右守在门口,神色恭敬却带着几分为难。另有两个小丫鬟端着铜盆巾帕等物,垂首静立一旁。)
张嬷嬷眉头微蹙,快步上前,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侧妃娘娘可收拾妥当了?王爷和王妃已在正厅等候多时,这敬茶的时辰眼看就要误了。”
话音未落,机灵的辛夷立刻迎上前,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声音压得低低的:“嬷嬷您好呀,实在对不住,我家姑娘……她还没醒呢。”她一边说,一边巧妙地侧身,不着痕迹地将两片小巧精致的金叶子塞入张嬷嬷手中,“嬷嬷您是知道的,我家姑娘自小就有个毛病,若睡不足、被人硬叫起来,必定要头疼一整天,精神萎靡,反倒更失礼数。所以我们才不敢轻易惊扰。”
张嬷嬷捏着掌心那微凉硬物,心中一惊,又听得这番说辞,一时瞪大眼睛,这……这侧妃娘娘的规矩也忒……她张了张嘴,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辛夷见状,立刻又凑近半步,声音更轻快了些,带着十足的诚意:“嬷嬷您听,屋里已有动静了,想必姑娘自己快醒了。劳您先一步回去回话,稍稍周旋片刻,我们这就加紧伺候姑娘梳洗,绝不敢耽搁太久!还请嬷嬷……脚下慢些走,给我们腾出这点功夫。”她说着,又恳切地福了一礼。
张嬷嬷掂量着手中的金叶子,又看看辛夷那诚恳焦急的模样,再想到这位侧妃昨个去接王爷也是千叮万嘱、昨日还特意去看过的,终究叹了口气,面上的严厉缓和了些许:“罢了罢了!老奴就先去回话,你们可得抓紧些,万万不能再迟了!否则王妃怪罪下来,老奴也担待不起。”
“是是是,多谢嬷嬷体恤!”辛夷连连应声,目送张嬷嬷转身,脚步果然比来时慢了许多,朝着正厅方向去了。她立刻回头,与怀夕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迅速推门进入内室。
(安华殿内,气氛庄重而微凝。瑞王昭宴林端坐主位,面色仍带着一丝宿醉后的苍白与疲惫,眼神有些游离,似乎还未完全从昨日的酣醉中清醒过来,只是强打着精神维持仪态。王妃司马兰箐坐于他右侧,穿戴隆重,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底的乌青和眉宇间积压的愠怒。她挺直背脊,努力维持着正妃的威仪。)
阿韫带着辛夷缓步进入殿内,她今日穿着一身水粉色的侧妃礼服,颜色娇嫩却不逾矩,仪态恭谨地朝着上位的二人盈盈一福:“妾身苏氏,见过王爷,王妃。”声音清软,姿态放得极低。
司马兰箐的目光如同细密的针,瞬间钉在阿韫身上。看到她那张即便不施粉黛也足以倾城的脸,以及那份浑然天成的娇俏风致,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昨夜独守空房的屈辱,以及对此女日后必将分走王爷全部宠爱的深深恐惧,让她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喉间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声音刻意放得冷淡而疏离:
“苏侧妃既入了王府,往后便需谨守规矩,万事当以王爷为重,以王府声誉为先。似今日这般迟误,万不可再有。”她这话看似训诫,实则是在王爷和满殿下人面前,第一时间确立自己作为主母的权威,并给阿韫扣上一个“不守规矩”的初步印象。
阿韫垂着眼睫,模样温顺得不能再温顺,乖巧应道:“是,妾身谨记王妃教诲。”一句也不多言。
司马兰箐见她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一时也挑不出错处,心中那股火气却烧得更旺。她瞥了一眼身旁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王爷,只得按捺着性子,继续进行流程,语气硬邦邦地补充道:“其余几位妹妹早已敬过茶请过安了。你既来了,便快些奉茶吧。完事后,本宫与王爷还要带着你,进宫向父皇和母后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