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恰是相府千金顾芷瑶三朝回门之期。依照古礼,“女子始嫁,三朝回门”,这既是新婚后新娘首次归宁,也是两个家族紧密联系的见证。
晨曦微露时分,顾府早已忙碌起来。丫鬟仆妇们步履匆匆,洒扫庭除,布置厅堂,府内处处张灯结彩,犹如再度迎来一场盛事。顾相爷今日特意下了朝便早早回府,亲自督导回门宴的筹备。
晌午时分,相府门外传来阵阵马蹄声与车轮辚辚之音。但见一列气派的车马缓缓停驻,为首的朱轮华盖车上先是下来一位身着亲王常服的俊朗男子,正是新婚宣王昭宴璋。他转身伸手,轻柔地搀扶着新王妃顾芷瑶下车。顾芷瑶今日穿着一袭藕荷色绣花长裙,发间簪着一支珍珠步摇,既不失王妃体面,又不过分张扬。
相府门前樱花开得正盛,微风拂过,落英缤纷,几片花瓣恰落在顾芷瑶新梳的妇人发髻上,平添几分妩媚。宣王见状,含笑为她轻轻拂去,举止间尽显恩爱。随后,仆从们抬着八大箱回门礼陆续进入府门,箱体贴着大红喜字,彰显着皇室对这门亲事的重视。
“老太君,芷瑶回来了!”寿安堂内,顾芷瑶见到端坐堂上的祖母,眼眶微湿,疾步上前行礼。老太君拉着她的手细细端详,见孙女气色红润,眉宇间洋溢着新婚的喜悦,方才放心地点点头。
宣王随后向老太君行了个标准的家礼,举止得体,谈吐温文。一家人在寿安堂内围坐叙话,茶香袅袅间,洋溢着团聚的温馨。顾芷瑶细数王府三日来的点滴,宣王不时含笑补充,俨然一对璧人,羡煞旁人。
就在这温馨时刻,帘外忽然传来细碎脚步声。但见一位身着淡碧色衣裙的少女翩然入内,正是顾家义女阿韫。她今日未施粉黛,乌发简单绾起,却自有一股清新脱俗的气质。
阿韫的出现,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宣王目光在她进门的刹那便定格不动,那眼神中流露出的占有与留恋。他手中茶盏微倾,险些溅出茶水,这才慌忙稳住。
这一细微举动未能逃过顾相爷的锐利目光。他眉头微蹙,心中警铃大作。宣王与芷瑶新婚仅三日,竟在回门之日对他人流露如此神色,实在有失体统。更不用说阿韫已经许给瑞王,也将是他的弟妹,如此这般实在不堪。
相爷不动声色地轻抿一口茶,随即朗声笑道:“宣王殿下,老臣近日偶得一副白玉棋盘,听闻殿下棋艺超群,不知可愿移步前院,陪老臣手谈几局?也好让她们娘儿几个说说体己话。”
宣王闻言,立即起身抱拳:“相爷相邀,求之不得。小婿早闻相爷棋艺精湛,连父皇也曾几次夸赞相爷的棋意。”说话间,他的目光又不着痕迹地扫过阿韫所在的方向,虽只一瞬,却饱含深意。
阿韫低垂螓首,指尖微微发凉。她心中早已怒火中烧:“这浪荡子!方才与芷瑶姐姐表现得如此恩爱,转眼却对我这般注视!成婚不过三日,便如此朝三暮四,真真无耻之徒!”
然而在这满堂喜庆之中,她只能强压怒火,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待到宣王与相爷离去后,她才悄悄松开了已然被指甲掐出印痕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