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的喧嚣被厚重的门隔绝在身后。
走廊里铺着柔软的地毯,灯光昏黄暧昧,只有远处服务生推着餐车经过的细微声响。
刘子阳揽着元灵儿的肩膀,步伐不疾不徐,仿佛真的只是赢了大钱后,带着女伴出来透透气。
但他的感官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全面开启。
(左侧走廊第三个摄像头,角度偏转需要三秒。)
(前方拐角有服务生停留,呼吸频率正常。)
(右后方十五米,那两个穿着休闲装的男人,步伐一致,视线扫视规律,是保镖。)
元灵儿依偎在他身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传来的稳定力量,以及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掌控感。
她微微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刚才赢那么多,会不会太招摇了?”
“要的就是招摇。” 刘子阳目光平视前方,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弧度,“不把饵料做得香一点,怎么让谨慎的老狐狸放松警惕?”
(威廉·陈这种人,见惯了风浪,也习惯了掌控。)
(突然出现一个不受控的变量,他会好奇,会试探,甚至会…亲自下场。)
(这就是机会。)
两人走过一个拐角,前方就是通往客舱区的电梯厅。
刘子阳脚步微微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感觉…有点不对劲。)
不是明显的危险,而是一种被无形目光锁定的黏腻感。
比之前在赌场感受到的那道审视目光,更加直接,更加…具有针对性。
元灵儿也察觉到了什么,身体微微绷紧。
“老板…”
“没事。” 刘子阳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轻松,“我去下洗手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他指了指旁边一个装饰着黄铜标识的男士洗手间。
元灵儿会意,点了点头,乖巧地站在电梯厅旁边,拿出手机假装查看信息,眼角的余光却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刘子阳推开洗手间厚重的实木门,走了进去。
内部空间宽敞,装修极尽奢华,大理石台面光可鉴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此刻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感应水龙头发出细微的待机嗡鸣。
他走到最里面的小便池,解开西装扣子,动作自然。
(跟进来。)
他心中默数。
三…二…一…
洗手间的门被再次推开。
一个身影走了进来,脚步沉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
刘子阳没有回头,但通过光洁墙面金属装饰条的模糊反射,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金丝眼镜,一丝不苟的背头,儒雅中带着疏离的面容。
正是威廉·陈!
(果然来了…)
刘子阳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多了一个人。
威廉·陈也没有立刻说话,他走到相邻的小便池,同样开始解决个人问题。
空气中只有细微的水流声。
两个男人,并排站着,进行着世界上最普通,此刻却最不普通的日常行为。
一种无形的压力在奢华的洗手间里弥漫开来。
仿佛有两头猛兽,在狭小的空间里狭路相逢,各自收敛着爪牙,进行着无声的试探。
最终还是威廉·陈先打破了沉默。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经过修饰的温和,如同他给人的第一印象。
“林枫先生,是吗?”
刘子阳这才仿佛刚注意到他,侧过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礼貌:“您是?”
“威廉·陈,寰宇远星。” 威廉·陈解决完毕,走到旁边的自动感应的洗手台前,慢条斯理地冲洗着手,“刚才在楼下,看到林先生大展神威,一手同花顺,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寰宇远星…自报家门了。)
刘子阳也走到他旁边的洗手台,水流哗哗作响。
“陈总过奖了,运气好而已。” 他语气平淡,带着生意人惯有的客套,“倒是陈总的大名,如雷贯耳。”
威廉·陈透过镜子,看着身边这个年轻得过分的男人。
沉稳,内敛,眼神深邃。
赢走那么一大笔钱,脸上却看不到丝毫得意,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是普通的赌徒,也不是普通的投资人。)
威廉·陈心中判断。
(晨星资本…国内背景…看来是条过江龙。)
他关上水龙头,拿起旁边消毒过的热毛巾,仔细擦着手。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威廉·陈笑了笑,“尤其是在牌桌上,有时候,运气比技术更重要。林先生觉得呢?”
(话里有话。)
刘子阳也关上水,没有用毛巾,只是随意地甩了甩手。
“我倒是觉得,能抓住运气的人,才配赢。”
他转过身,直面威廉·陈,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
“就像做生意,机会到处都是,但能看到,并且敢伸手去抓的,不多。”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
没有火花,却仿佛有无形的刀光剑影在交锋。
威廉·陈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变得锐利了一些。
“说得很好。” 他点点头,“看来林先生是个明白人。”
他顿了顿,仿佛随口问道:“不知道林先生这次来参加论坛,是对能源矿业哪方面的投资感兴趣?或许,我们寰宇远星,有适合的项目。”
(开始摸底了。)
刘子阳心中了然。
他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新兴矿产,特别是应用于高科技领域的稀有元素。” 刘子阳语气从容,“陈总应该清楚,未来的竞争,很大程度上是资源的竞争。谁能掌握源头,谁就掌握了话语权。”
威廉·陈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稀有元素…确实是当前的热点,也是我们重点布局的领域。)
(这个林枫,眼光很毒。)
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林枫”,兴趣更浓了。
“英雄所见略同。” 威廉·陈颔首,“我们集团在非洲和东南亚的几个矿区,正好有相关的勘探项目。如果林先生有兴趣,或许我们可以找个时间详细聊聊?”
(想把我拉到他的地盘?)
刘子阳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那当然好。能和寰宇远星合作,是我们的荣幸。”
“那就说定了。” 威廉·陈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张铂金名片,递给刘子阳,“论坛结束后,我会在曼谷停留几天,随时恭候林先生。”
刘子阳接过名片,触手冰凉,质感极佳。
他也从钱夹里取出一张制作精良,但信息简洁的名片回递过去。
“我的联系方式。”
两人交换了名片,看似一次成功的商业接洽。
但就在威廉·陈准备转身离开的瞬间,异变陡生!
洗手间的门被猛地撞开!
不是元灵儿,而是两个穿着船员制服,但眼神凶狠,动作迅捷的男人!
他们手中赫然握着加装了消音器的手枪!
枪口瞬间抬起,分别指向刘子阳和威廉·陈!
“别动!”
低沉的喝声带着杀意。
(不是威廉·陈的人!)
刘子阳瞳孔微缩,瞬间判断出形势。
(是冲他来的?还是冲我?或者…一锅端?)
威廉·陈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但并没有太过惊慌,只是眼神阴沉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 他沉声问道,语气依旧保持着镇定。
那两个“船员”没有回答,其中一人用枪口点了点刘子阳和威廉·陈,示意他们靠墙站好。
另一人则快速上前,显然是要进行搜身,或者控制。
就在那人靠近威廉·陈,伸手想要扣住他胳膊的刹那!
一直如同雕像般静止的刘子阳,动了!
动如雷霆!
他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滑,避开指向自己的枪口,左手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扣住了靠近威廉·陈那名枪手的手腕!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那枪手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手腕就被硬生生折断,手枪脱手落下!
刘子阳右手顺势接住下落的手枪,手肘如同重锤,狠狠向后撞去!
“砰!”
另一名枪手只觉得胸口如同被卡车撞中,肋骨瞬间不知道断了几根,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洗手间的隔间门上,发出一声巨响,然后软软滑落,失去了意识。
从暴起到制服两人,整个过程不超过两秒钟!
快!准!狠!
威廉·陈甚至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地上两个昏迷不醒的枪手,又看了看手持夺来的手枪,眼神冰冷如同万年寒冰的刘子阳,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愕。
(好快的身手!)
(这绝不是普通投资人能有的反应和力量!)
刘子阳没有理会威廉·陈的惊讶,他迅速检查了一下两个枪手,确认他们彻底失去威胁。
然后,他捡起另一把掉在地上的手枪,卸下弹匣,退出枪膛内的子弹,将零件随手扔进不同的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他才看向威廉·陈,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刚才只是拍死了两只苍蝇。
“陈总,看来你这趟旅程,并不太平。”
威廉·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重新恢复了那副儒雅镇定的模样,只是眼神深处,多了几分审视和忌惮。
“看来是我托大了,没想到他们胆子这么大,敢在船上动手。” 他整理了一下有些歪斜的领带,看向刘子阳,“多谢林先生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 刘子阳淡淡道,“不过,这里不能久留了。”
他指了指地上的枪手:“他们的同伙可能就在附近。”
威廉·陈点了点头,眼神闪烁。
(这个林枫…到底是什么人?)
(身手恐怖,心思缜密…绝对不简单!)
他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这个突然出现的“过江龙”,却没想到,反而被对方救了一次,而且还见识到了对方如此可怕的一面。
事情,似乎开始脱离他的掌控了。
而刘子阳,看着威廉·陈眼中那无法完全掩饰的惊疑和算计,心中冷笑更甚。
(意外?或许吧。)
(但这潭水,已经被彻底搅浑了。)
(接下来,就看你这只老狐狸,还能不能稳坐钓鱼台!)
他拉开洗手间的门,对外面一脸紧张戒备的元灵儿使了个眼色。
“没事了,我们走。”
元灵儿看到里面的情形,虽然惊讶,但没有多问,立刻点头跟上。
威廉·陈也快步走了出来,他的两名保镖似乎听到了动静,正从走廊另一端急匆匆赶来。
“老板!”
“没事。” 威廉·陈摆了摆手,阻止了他们询问,目光深沉地看了一眼刘子阳离开的背影。
“查!给我彻底查清楚这个林枫的底细!”
“是!”
保镖领命,立刻拿出通讯器。
威廉·陈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尽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变得无比幽深。
(林枫…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场游戏,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他脸上那抹惯有的、温和而疏离的笑容,再次浮现。
只是这一次,笑容里,多了几分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而已经走远的刘子阳,通过元灵儿低声的汇报,知道威廉·陈的保镖已经赶到。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第一步,接触完成。)
(第二步,展示实力完成。)
(第三步,引起他足够的好奇和忌惮…也完成了。)
(种子已经种下,就等它生根发芽了。)
他抬头看了看船舱顶部华丽的吊灯,眼神锐利。
(威廉·陈,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希望你能…玩得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