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田文”和“黑风洞古墓”这两个关键线索,秦阳心里就像有团火在烧,一刻也坐不住了。
他猛地站起来,冲着莫言笑抱拳:“多谢莫楼主!这消息太重要了,我得赶紧过去看看!这就告辞了!”
莫言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可秦阳刚转身要走,旁边忽然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语气坚决:
“等一下。秦管事,我跟你一起去。”
秦阳一愣,回头一看,说话的是刚才一直安静坐着的三小姐莫清妍。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面纱上面的眼睛清亮澄澈,正看着自己。
“胡闹!”莫言笑脸一沉,刚才的和气样子不见了,带着一家之主的威严,“清妍,你一个姑娘家,马上要成亲了,怎么能随便往外跑?还是去那么邪门危险的地方,像什么话!”
莫清妍一点不怕,挺直腰背反驳:“爹,我首先是修仙的人,然后才是您的女儿、要出嫁的姑娘。修仙之人,哪有那么多世俗规矩?这不是去玩,是帮赵家找人,也是积德的好事。”
她转向秦阳,语速轻快:“秦管事,你知道地方,可你对黑风洞那边熟吗?对古墓里可能有的机关、尸修的手段了解吗?现在时间紧,万一因为不熟路绕远了,或者不小心触动了什么,不是更耽误事、更危险吗?我从小把凌天城周围几百里的地形都跑熟了,黑风洞那块特别熟悉。我跟你去,肯定能省不少时间,找到人的把握也更大。”
她这话说得在理,秦阳一时还真不好反驳。确实,他对黑风洞两眼一抹黑,要是有个熟路的向导,效率肯定高不少。可是……让忘言楼的三小姐、赵东阳的未婚妻,跟着自己去闯尸修的老巢?这听起来也太离谱了。
莫言笑脸色更难看了,显然没想到女儿这么坚决,道理还一套一套的。他盯着莫清妍,眼神复杂,有生气,有担心,好像还有点……拿她没办法?
“爹,”莫清妍语气软了点,带上了恳求的意思,“我知道轻重。我会小心的,而且……我与秦管家一起过去,彼此有个照应。您就让我去吧。”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莫言笑看看女儿倔强的小脸,又看看秦阳,最后长长叹了口气,那股属于高阶修士的深沉压力不知不觉散了,又变回拿女儿没辙的普通老爹模样。
“算了算了……真是女大不中留,这还没嫁呢,就向着外人了。”莫言笑无奈地摇摇头,“想去就去吧,一定注意安全,凡事听秦管事的,别自己乱来。把‘影佩’带上,有危险立刻启动回来。”
“谢谢爹!”莫清妍眼睛一亮,飞快行了个礼。
秦阳在旁边看得有点发懵。这就……答应了?这位莫楼主对女儿也太宠了,或者说,对赵家的关系真是看重到一定程度了,这种要求都能点头。
“秦管事,小女暂时麻烦你照顾了,务必保证她安全。”莫言笑看向秦阳,语气认真起来。
“楼主放心,我一定尽力。”秦阳只能抱拳应下。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不吗?多个熟路的帮手确实是好事,就是这身份实在有点尴尬。
“秦管事稍等一会儿,我去换身便装。”莫清妍对秦阳点点头,就带着丫鬟快步出去了。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静室的门又开了。进来的却不是刚才那个鹅黄衣裙、蒙着面纱的温婉小姐。
来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书生衣服,裁剪合身,腰上系着同色的带子,挂着一块不起眼的黑玉。头发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子束成男子式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好看的脖子。脸上干干净净,没涂脂抹粉,反而显得眉眼更清秀,唇红齿白。手里拿着一把普通的折扇,走路虽然还带着点女子的轻盈,但刻意迈着男子的步子,还真有几分俊俏书生的模样。
正是换了男装的莫清妍。
“秦管事,”她稍微顿了一下,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这样打扮,行事方便些吧?”
秦阳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马上又收住了。不得不承认,她这身打扮确实聪明,把女孩子家的大部分特征都遮住了,不认识的人看了,只会觉得是个长得过分俊俏的少年书生,不容易引起注意。
“三……公子考虑得周到。”秦阳跟着改了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
两人跟莫言笑道别,一前一后出了静室,穿过二楼走廊,走下楼梯。
忘言楼一楼还是那样安静,只有零星几个客人。守卫看到是楼主家的小姐和赵家管事一起,虽然见莫清妍换了男装有点奇怪,但也没拦着。
走出那扇厚实的乌木大门,午后的阳光有点刺眼。就在这时,旁边一条小巷拐角,人影一闪,一个穿着粗布短褂、满脸着急的中年汉子急匆匆跑出来,一眼看见秦阳,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几步冲过来,急吼吼地说:
“秦公子!您可算出来了!我家公子等得心都快焦了,马车就在那边巷口等着,快跟我来吧!”
这汉子,正是赵东阳的车夫!
秦阳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这车夫张口就是“秦公子”,不是“秦管事”,更要命的是,他完全没注意到秦阳身边还有人,而这位“旁人”正是他们想方设法要打听的“三小姐”!
果然,站在秦阳旁边的莫清妍,一听这话,细眉一下子挑了起来,那双清亮的眼睛瞬间转向秦阳,里面满是疑惑。她目光锐利地在秦阳脸上和那个着急的车夫之间扫了个来回。
秦阳头皮发麻,正急着想怎么圆场,那车夫已经不由分说,一把抓住秦阳的袖子,嘴里念叨着“公子等急了,公子等急了”,就要把秦阳往巷子里拉。
事发突然,秦阳又被这乌龙搞得心烦意乱,竟被拉得晃了一下。莫清妍眼神一闪,也没出声,就那么默不作声地跟了上来,一起被车夫半拉半扯地带进了那条没人的小巷。
巷子不长,尽头果然停着那辆熟悉的、带暗银色花纹的黑犀马车。车厢帘子“唰”一下被掀开,赵东阳那颗脑袋探了出来,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他一看见秦阳,眼睛立刻亮了,几乎是从车上跳下来的,几步冲到跟前,完全没注意秦阳僵硬的脸色和后面那个“俊俏书生”,连珠炮似的问:
“秦阳!我的秦兄!你可算出来了!快,快跟我说说,里面什么情况?那位莫三小姐……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样,丑得没法看,脾气还特别坏?要是真的,你直说,兄弟我就算回去被我爹打一顿,也非得找机会跑了不可,这亲绝对不能结!”
他说得又急又快,眼神热切,好像秦阳带回来的消息能决定他下半辈子似的,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番话,加上刚才车夫那声“秦公子”,已经把秦阳的老底给漏光了。
秦阳站在原地,看着眼前满脸写着“快告诉我”的赵东阳,又用眼角余光瞟了瞟旁边已经停下脚步、正静静看着这一幕、脸上最初的惊讶疑惑慢慢变成恍然、觉得好笑又有点生气的“莫公子”……
他突然觉得,北地这冷风,这会儿吹在脸上,格外地凉飕飕。
然而,还不等秦阳这边开口,赵东阳的目光已经穿过秦阳,看到了那位“莫三公子”。他眼前猛然一亮,立刻快步走了过去,说道:“莫三兄,你怎么在这里?上次在芙蓉居一别,已有半年光景,没想到竟在这里相遇!”
什么情况,赵东阳竟与这位莫三小姐认识?秦阳一脸疑惑。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赵东阳叫的是“莫三兄”,那就是说,他认识的是女扮男装的莫三公子,而不是莫三小姐。
秦阳的思路一下子就畅通了起来,原来,那位莫三小姐早就认识了赵东阳,恐怕心也对这赵东阳有所属了。只是偏偏赵东阳自己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与自己结亲的,竟是与自己相交莫逆的“莫三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