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圃的霞光近在眼前,但那片罡风咆哮的断崖,却阻隔了众人的野望。
仍然没有人离开,每个人都在思考着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灰色道袍的修士动了。他悬停在罡风带边缘,大袖一挥,上百张闪烁着微光的纸符如同蝗群,射向对岸断崖!
这些纸符并非直线飞行,而是刻意分散开,覆盖了前方一片扇形区域。
“噗噗噗噗——!”
沉寂被打破!一道道淡青色的风刃毫无规律地从各处裂隙中迸发,轨迹刁钻难测,瞬间将大片纸符撕裂、湮灭。
然而,就在这毫无章法的毁灭风暴中,出现了耐人寻味的一幕:绝大部分纸符在某个特定区域被瞬间摧毁,而在另外几个方向,却有几张纸符飞出了更远的距离,甚至有一张幸运地突破了五六十丈才被一道恰好路过的风刃扫中。
“原来如此!”那灰袍修士眼中精光一闪,他看重的不是那张飞得最远的符,而是不同区域纸符存活率的显着差异!这印证了他的猜想:空间裂隙的分布并不均匀,存在相对稀疏的“安全通道”和极度密集的“死亡区域”!
他身形猛地一晃,将速度提至极限,毫不犹豫地冲向刚才纸符存活率最高的那条“路径”!
五十丈、六十丈……他的身影成功地踏足了那片此前无人抵达的区域,证明了方法的可行性!
然而,就在他心中窃喜,准备再次挥出符纸探查下一段路径的刹那——
一道风刃毫无征兆地从他侧上方一道新裂开的缝隙中射出,轨迹完全随机,不偏不倚,正好扫过他所在的方位。
“嗤——!”
轻响过后,灰袍修士连同他刚取出的符纸,瞬间化为虚无。
希望燃起,又在瞬间破灭。但他的死,却也不是全无用处,很多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的方法是对的!用符纸或法器探出空间裂缝稀疏的位置!”
“只要有足够多的法器,就可以探索出一条路来。”
“快!用法器!用符纸!”
当先就有一人祭出了数个木偶傀儡,沿着刚才那名灰袍修士的飞行轨迹,往前冲去,果然在没有损失一具傀儡的情况下,成功抵达了断崖三十丈的位置,然后他令一头傀儡前面探路,自己紧随其后。
很快第一具傀儡就被罡风撕裂,但他又往前推进了十多丈,然后继续用第二具傀儡探路……
更有人大袖一甩,祭出大把低阶飞剑,在损失了几十把飞剑后,一口气往前推进了五十多丈。
断崖已经近在咫尺。
还有些财力雄厚的人,直接挥洒出成片的防护符箓,结成光幕,一旦光幕被青色风刃击破,就果断停下,探索其他方向。
……
这一下,已经不再是修为的比拼,拼的是资源和运气,每一次推进,都伴随着法器的破碎和资源的燃烧,不过前面的人损失最为惨重,因为他们要探索新路,承受的风险也最大,反而是后面的人,可以沿着前面已经探索出来的安全路径前进,损失要小得多。
在众人的合力之下,很多人都已经抵达了断崖边缘,马上就要登崖了。
聂狂看着这纷乱的场面,舔了舔嘴唇,骂道:“他娘的,看来比的就是谁家底厚!秦阳,你身上带了多少家伙事?够不够咱俩趟出一条路来?”
他聂狂作为一介散修,以前也获得过不少资源,可这些资源都用在了堆修为上,真正留下来的家底其实非常薄,根本没法跟那些世家豪族出身的修士相比。
秦阳深吸一口气,神识探入储物袋,里面躺着八百余柄祭炼过的飞剑,虽然品质普通,可却是组成弑神剑阵的重要一环。只是……相较于药圃的价值,弑神剑阵可以先放一放,等自己出了秘境,还可以再购买一些补充损失。
想到这里,秦阳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聂道友,你跟紧我,我来开路!”
话音未落,秦阳手掐剑诀,并指向前一点!
“锵锵锵——!”
霎时间,上百柄飞剑如同听到号令的士兵,自他袖中鱼贯而出,化作一片银色的金属洪流,发出震耳的嗡鸣,悍然冲入了那片死亡空域!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分散试探,而是将上百飞剑凝聚成一股,如同一个巨大的钻头,朝着一个方向暴力平推!
“咔嚓!咔嚓!咔嚓……!”
密集的碎裂声如同爆豆般响起!银色洪流所过之处,不断有飞剑被随机出现的风刃斩断、粉碎,化为金属碎屑湮灭。但后续的飞剑立刻补上,前赴后继,硬生生靠着不断的牺牲,在那完全随机的死亡之网中,碾压式地开辟出一条不断向前延伸的破碎之路!
这条路,由飞剑的残骸铺就,短暂而昂贵!
“走!”
秦阳低喝一声,身形如电,缩地成寸施展到极致,紧贴着那条不断崩碎又不断重组的剑之路径,向前疾冲!聂狂狂笑一声,血光一闪,紧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凭借着秦阳堪称“奢侈”的飞剑储备,以一种无比蛮横、无比直接的方式,向着对岸的断崖药圃,发起了最强势的冲击!
山谷中的众修士都被这“壕无人性”的开路方式惊呆了。与那些精打细算、小心翼翼试探的人相比,秦阳的方法简单、粗暴,却有效得令人心惊!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看似顺利的推进,完全建立在海量飞剑的消耗之上。一旦飞剑耗尽,或者运气稍差,连续遭遇密集风刃,这条用资源堆出来的生路,瞬间就会变成死路!
秦阳的瞳孔中,倒映着前方不断湮灭的剑光,冷静地计算着消耗与距离。
在短短一刻钟,秦阳的飞剑已经损失了超过一半,幸好因为他是在其他人的基础上,进行的探索,路径本来就比其他人缩小了一大半,因此前方的飞剑已经穿过了断崖,冲到了崖顶药圃。秦阳和聂狂两人一前一后,登上了药圃。
“咔嚓!”
最后一柄作为路标指引的飞剑,在秦阳踏上坚实崖顶的瞬间,被一道斜刺里窜出的风刃斩为两截。他回首望去,那条由超过四百柄飞剑的残骸铺就的“桥梁”正在迅速被新生的罡风吞噬、湮灭。
然而,桥梁虽断,通路已开!
就在他和聂狂站稳脚跟的下一刻,一道道早已蓄势待发的身影,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沿着他们刚刚开辟、尚未完全被罡风重新覆盖的路径,争先恐后地疾冲而来!衣袂破空之声不绝于耳,短短数息间,竟有二三十名修士成功渡过了天堑,落在了这片与世隔绝的断崖药圃之上。
秦阳来不及心疼那海量的飞剑损失,一股难以言喻的馥郁药香便扑面而来,沁人心脾,只是吸入一口,便觉体内灵力活泼了几分。他迅速环顾四周,心却微微沉了下去。
眼前并非想象中仙气缭绕、灵植遍地的仙境。
入目所及,是一片破败与荒凉。
药圃的范围并不算太大,地面是某种早已失去灵性的灰白土壤,龟裂出无数道口子。大部分区域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些枯死的、辨认不出原貌的植物残骸。曾经可能存在的殿宇楼阁,如今只剩下几段残垣断壁,诉说着岁月的无情。
所谓的“神渊药圃”,竟是一片残圃!
“他娘的!费了这么大劲,就给我看这个?”聂狂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与暴躁,他血红的眼睛扫过这片荒地,杀意开始不受控制地弥漫。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看到的却是这般景象,让他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在几处残垣的背风处,或是地脉灵眼尚未完全枯竭的角落,生长着七八株形态各异的灵植。它们或许是依靠残存禁制庇护,或许是自身生命力足够顽强,竟在这片衰败之地存活了下来。每一株都散发着惊人的药香和宝光,与周围的破败形成鲜明对比!
一株形如兰草,叶片却呈七彩之色,流转着梦幻般的光晕;
一棵半人高的小树,通体如碧玉雕成,枝头挂着三颗龙眼大小、赤红如火的果子;
还有一株生有九叶,每片叶子上都有天然形成的金色符文在隐隐流动……
无需辨认,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便是神渊药圃遗留下来的真正瑰宝!
“抢!”
不知是谁嘶吼了一声,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短暂的寂静被瞬间打破,刚刚还一同历经生死的修士们,此刻眼中只剩下对灵药的贪婪和对身边所有人的警惕!
“嗖!嗖!嗖!”
一道道身影如同饿狼扑食,冲向各自选定的目标!法术的光芒瞬间亮起,兵刃交击之声、怒吼声、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
混乱,瞬间爆发!
“那株七霞兰是我的!”一名修士刚抓住那株七彩兰草,还未来得及欣喜,后背便挨了重重一击,口喷鲜血扑倒在地,到手的灵草瞬间易主。
“滚开!赤阳果是我的!”另一处,三名修士为了那棵碧玉小树上的赤红果子已经战作一团,剑光爪影纵横交错。
聂狂狂笑一声,早已按捺不住,身化血光,直接扑向那株符文流转的九叶金纹草!人未至,凛冽的刀意已经将两名试图靠近的修士逼退。
秦阳目光锐利,他没有立刻冲向最耀眼的那几株,而是身形一闪,身法施展,目标直指一株生长在偏僻角落、毫不起眼的暗紫色藤蔓。这藤蔓缠绕在一截断柱上,结着两三颗龙眼大小、毫不起眼的黑色果实,若非他神识敏锐,几乎要忽略过去。直觉告诉他,此物或许不如那些光彩夺目的灵药,但必定有其特殊之处。
然而,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那暗紫色藤蔓的瞬间,侧方一道凌厉的剑罡猛地袭来,伴随着一声冷喝:
“此物与我有缘,道友还是去别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