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握着香囊,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但他很快压下情绪,目光灼灼地看向秦阳,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你刚才说,六妹来合欢宗是为了借地火治疗寒疾?结果如何?她的寒疾痊愈了吗?”
柳苏苏的寒疾一直都是皇室的一块心病,不仅牵动着炎帝柳氅的神经,同样的,就连这位四皇子,也一直为之忧心。
秦阳轻叹一声,摇头道:“地火……非但效果不佳,甚至可以说适得其反、”
“什么?”四皇子眉头紧锁,“怎么会适得其反?”
秦阳解释道:“在柳依依的帮助下,苏苏姑娘经我合欢宗长老殿的许可,前往地下火脉,试图以地火抵御寒毒,熟料……她刚接触地火,那寒毒就骤然爆发,柳依依因离她较近,直接被冻至重伤,至今未痊愈。至于苏苏姑娘,同样情况不妙,寒疾非但没好,反而加重了。”
四皇子脸色变得难看,喃喃自语道:“地火无用……地火无用!那六妹她岂不是……”
说着说着,眼睛竟有些湿润了。
秦阳连忙道:“阁下不必过于担心,虽然地火无效,不过苏苏姑娘的病情,现在已经得以缓解……”
“哦?”四皇子眼睛猛然一亮,看向秦阳道,“这又是为何?难道你们合欢宗,还有克制寒毒的其他天材地宝?”
“这……”秦阳顿时露出犹豫之色。
“别吞吞吐吐,我皇室富有四海,难道还能贪图你们合欢宗那点宝物不成?若真有什么天材地宝,能救治六妹,那你们合欢宗非但不会受到责难,反而是立了大功,要大赏!”四皇子直率地说道。
秦阳见对方催促地急,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倒不是什么天材地宝,而是在下修炼了一门奇功,乃是我合欢宗的顶级功法,有治疗的效果。在下误打误撞之下,曾为苏苏姑娘治疗过两次,因此……”
“你竟然修炼了此等神功……”四皇子眼睛猛然绽放出一团精光,惊喜不已,但旋即他想到了什么,“等等,你们合欢宗的功法……世人皆知,你们合欢宗最擅双修,该不会……该不会……”
说到后来,他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一旁的姜紫嫣手心猛然一紧,听到秦阳提到“合欢宗的顶级功法”,她就已经猜到了,定然是那套《炙阳神功》。
当初自己在那山洞之中,被黄菀重伤,濒临死亡,秦阳就是靠着《炙阳神功》救了自己一命。
原来……他竟还帮助了这位苏苏姑娘……
一时间,她心绪复杂,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该哭还是该笑!虽然合欢宗向来对男欢女爱之事十分包容,甚至可以说鼓励,不仅男修,就连很多女修都不止一个道侣。可是事情到了自己头上,她心中还是感觉一丝……不舒服。
似乎是自己珍藏了多年的一件首饰,本以为唯独自己才有,结果出门一看,其他女子头上竟也戴着同样的首饰。
那种唯一的、独占的信念,轰然崩塌。
秦阳心中轻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本想含糊其辞,没想到四皇子性子太过直率,竟直接道破了此事。
事已至此,就算自己否认,对方也不可能相信,反而多出许多猜忌之心。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不错,正是双修。”
“轰——”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四皇子的脑海中炸响!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瞳孔猛然收缩,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最不可置信的话语。他雄壮的身躯甚至微微晃动了一下,握着香囊的手骤然收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之前的激动和些许好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极致怒火,“你竟敢……竟敢用如此污秽之法,亵渎我皇妹?!”
强大的筑基期威压混合着凛冽的杀气,如同实质般向秦阳碾压而来。
“你做什么?”姜紫嫣虽然在心神恍惚之中,可感受到秦阳有危险,还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当即袖袍一挥,将对方释放出的威压尽数消弭于无形,“有话好好说,事情他……已经做了,你就算杀了他,也是无用。”
“放屁,”四皇子眼眸通红,就像受了伤的野兽一般,怒喝道,“你给我让开,我要活劈了他。你如果不让,我连你一起杀!”
“亵渎我皇妹,都要死!”
四皇子周身杀机弥漫,握着的帝王金剑微微颤抖,爆发出一团刺目的金光,随时都可能向秦阳下手。
如果不是姜紫嫣拦着,恐怕秦阳早就被他劈成了两段。
“塞王叔,你镇压了这个女人……”四皇子用帝王金剑指着姜紫嫣,嘶吼道。
塞王柳景行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讶异之色,不过他却没有如四皇子所愿,动手镇压姜紫嫣,而是沉吟片刻,缓声说道:“老四,你先冷静一下,且让他把话说完。”
“还说什么?”四皇子明显处于暴怒状态,怒声道,“我不听,我什么都不想听。”
“殿下息怒,”既然对方已经提及“皇妹”,道破自己是大炎王朝皇子的身份,秦阳也不好装作不知,称呼遂也从“阁下”改为了“殿下”,声音清晰地传至对方耳中,“在殿下眼中,或许是亵渎。但在当时情境下,那是唯一能救苏苏姑娘性命的方法。”
他一边观察着四皇子的反应,一边继续说道:“你也应该知道,她体内寒疾一旦爆发,马上就命悬一线,寻常手段根本毫无用处。双修之法看似不堪,实则是治疗她的唯一办法。”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了几分:“若当时拘泥于世俗礼法,见死不救,此刻殿下见到的,恐怕就不是这枚香囊,而是一具冰冷的尸身了。是皇族清誉重要,还是苏苏姑娘的性命重要?”
“放肆!”四皇子怒喝,额角青筋跳动,“巧言令色!我皇妹金枝玉叶,岂容你……岂容你……”他气得有些说不下去,那种根深蒂固的皇室尊严观念与妹妹被“玷污”的愤怒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性命自然重于一切。”一个平静的声音插入,是塞王柳景行。他放下茶杯,目光扫过暴怒的四皇子,最终落在秦阳身上,“你继续说,如何证明此法有效?苏苏现在情况如何?”
塞王的介入,暂时压制了四皇子即将爆发的雷霆之怒,但他看向秦阳的眼神,依旧冰冷如刀,充满了敌意。
秦阳向柳景行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继续对四皇子,也是对着塞王说道:“上次治疗之后,苏苏姑娘体内寒潮被成功疏导,性命无忧。这枚香囊,便是她在清醒后,感念救命之恩所赠。她亲口所言,经过那次……治疗之后,身体感觉比用地火时舒适许多。若殿下不信,待寻回苏苏姑娘,一问便知。在下所言是真是假,苏苏姑娘的身体状况,便是最好的证明。”
他将最终的解释权,交还给了柳苏苏本人。这是最有力,也最无法反驳的证据。
四皇子胸口剧烈起伏,死死地盯着秦阳,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他固有的观念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救了他妹妹性命的人,用的却是他最无法接受的方式。恩情与屈辱感在他心中激烈交战。
姜紫嫣则一脸警惕地看着四皇子,防止他随时暴起伤人。
“元瑾,”柳景行这次没有再叫对方老四,而是叫了他的名字,“你现在被愤怒蒙蔽了双眼,无法做出理智的判断,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等你恢复了冷静,再来见我!到时候你对这秦阳是杀是打,我都依你!”
接着,柳景行喝道:“来人,送四皇子回去。”
“是。”从旁边走出来两名侍卫,躬身对四皇子柳元瑾道,“殿下,请吧!”
柳元瑾狠狠瞪了秦阳一眼,眼神依旧凶猛如狼,仿佛随时都可能扑过来把他撕碎一般,然后才冷哼一声,转身登上了一艘小船,朝湖外划去。
他站在船头,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秦阳。
秦阳摸了摸鼻子,内心充满了无奈。本以为已经峰回路转,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如斧钺加身,随时可能小命不保。
被一位实力强劲又大权在握的皇子盯上,其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他扭头看了姜紫嫣一眼,悄悄握住了她的玉手,道:“紫嫣,谢谢你。”
如果不是刚才姜紫嫣护持,他现在就已经是柳元瑾剑下亡魂了。
姜紫嫣身体一僵,有心把手从秦阳掌心抽开,可终是不忍,只轻轻“嗯”了一声。
凉亭中的柳景行把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眉头轻挑了一下,目光复杂,不过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摆了摆手,说道:
“秦阳,看在你救治苏苏有功的份上,暂时免去你们一死。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没有本王的命令,你们不得出镇守府一步。”
“是,晚辈明白。”秦阳和姜紫嫣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青萝,把他们带下去,安排个房间暂且住下,不要为难。”柳景行对一旁侍立的杜青萝说道。
“是,王爷!”杜青萝脸色铁青,心中憋着一口怒火,可在柳景行的强大权势面前,不敢有丝毫违抗,只能乖乖领命。
谁能想到,原本已经必死无疑的两人,竟然会有这番反转?想到那两名下属的死,她感觉心口一阵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