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虓虎北啸,萨满伏诛
公元195年,深冬,狼居胥山以北,斡难河上游。
寒风卷着雪沫,如同冰冷的刀片,刮过苍茫的雪原。连绵的营帐如同白色的蘑菇,簇拥在背风的河谷地带,那是张辽与庞德北伐先锋的临时驻地。与月前初至草原的锐气相比,此刻营中弥漫着一种凝重的气氛。
中军大帐内,炭火噼啪,却驱不散张辽眉宇间的沉郁。庞德裹着厚厚的皮裘,脸上带着愤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文远,那‘天狼部’的萨满,着实邪门!”庞德啐了一口,“仗着对地形的熟悉,躲在鹰愁涧里,洞口狭窄,易守难攻。几次强攻,弟兄们死伤不少,都被他们用滚木礌石,还有那莫名其妙的毒烟、诅咒给挡了回来。那些部落蛮子,被那萨满蛊惑,一个个跟疯了似的,宁死不降。”
张辽盯着摊在案几上的简陋地图,鹰愁涧的地形被重点标注。那是一条幽深狭窄的峡谷,两侧峭壁陡立,仅容数人并行,内部却别有洞天,据向导说足以容纳整个天狼部数千人。天狼部凭借此地利,以及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天狼萨满”的威望,成了北伐军北上道路上最难啃的一块骨头。强攻损失太大,绕行则后勤线暴露在威胁之下。
“萨满……”张辽咀嚼着这个词,草原部落信奉神灵,萨满在部民心中拥有极高的地位,能极大地鼓舞士气,甚至制造恐慌。“若能阵斩此獠,天狼部士气必溃!”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有力的马蹄声,以及守营士卒的喝问与回应。很快,亲兵掀帘而入,面带喜色:“报!张将军,庞将军!吕布将军率三千援军已至营外!”
张辽与庞德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一丝振奋。吕布的勇名,他们自是清楚,尤其是在这种需要攻坚拔寨、斩将夺旗的时刻。
两人起身出迎,只见营门外,一支骑兵肃立风雪中,虽经长途跋涉,但军容不减。为首一将,身高九尺,体魄雄健异常,正是吕布。他并未着全甲,只罩了一件厚实的玄色战袍,背负方天画戟,跨坐于嘶风赤兔马上,尽管面带风霜,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顾盼间自带一股睥睨之气。在他身后,是经过初步整编、装备了部分并州制式武器的三千铁骑,其中既有他带来的并州旧部,也有熟悉草原的狼骑兵骨干。
“文远!令明!别来无恙!”吕布声若洪钟,拱手见礼,态度比起初至并州时,少了些许狂傲,多了几分同僚间的熟稔与沉稳。这月余在并州的见闻与磨砺,显然对他有所改变。
“奉先兄!一路辛苦!”张辽、庞德拱手还礼,将吕布迎入帐中,详述当前困境。
听完叙述,吕布虬髯戟张,眼中战意熊熊:“区区一装神弄鬼的萨满,何足道哉!文远,你且拨予我五百敢死锐卒,明日我便去踏平那鹰愁涧,取那萨满首级来见!”
张辽沉吟道:“奉先勇武,自可胜任。然鹰愁涧地势险要,强攻恐伤亡不小。我有一策……”他指着地图,“据降部向导所言,鹰愁涧并非只有正面一条路。其后山有一处隐秘的悬崖,虽极难攀爬,但并非绝路。我可派猎豹营精锐,由熟悉路径的向导带领,连夜攀上后山悬崖,潜伏起来。明日清晨,奉先兄率部从正面佯攻,吸引守军主力注意力。待其后防空虚,猎豹营从悬崖索降,突袭其腹地,焚烧其营帐,制造混乱。奉先兄见涧内火起混乱,即刻变佯攻为真打,猛攻洞口!你我里应外合,必可一举破之!”
庞德补充道:“那萨满每逢战事,必于涧内高处祭坛做法,身着华丽羽衣,极易辨认。猎豹营的首要目标,便是此人!”
吕布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抚掌笑道:“好!文远此计甚妙!便依此计行事!某家明日定叫那萨满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鬼神皆是虚妄!”
计议已定,众人分头准备。张辽调拨五百最精锐的陷阵营士卒(虽由高顺统领,但此次随吕布而来作为突击力量)及熟悉地形的猎豹营好手给吕布。庞德则负责调度正面佯攻部队,准备火矢、锣鼓,以壮声势。
是夜,风雪稍歇。猎豹营校尉陈锋亲自带队,五十名最擅长攀爬潜行的精锐,在两名心怀畏惧却又不敢违逆的降部向导带领下,借着微弱的星光,如同壁虎般,沿着鹰愁涧后山那几乎垂直的冰封悬崖,艰难地向上攀爬。寒冷、湿滑、以及可能失足坠落的恐惧,考验着每一个人的意志。但他们不愧是并州百里挑一的锐士,咬紧牙关,凭借着过人的体能和毅力,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成功登顶,潜伏在悬崖边缘的乱石积雪之中。
翌日,清晨。
寒风依旧凛冽。鹰愁涧入口处,吕布率领五百陷阵营锐卒,列阵于前。他今日换上了全套并州将领制式札甲,猩红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方天画戟斜指地面,杀气腾腾。身后五百壮士,人人重甲在身,手持大刀阔斧,肃穆无声,如同一尊尊冰冷的铁像。
“擂鼓!”庞德在后方指挥旗下令。
“咚!咚!咚!”沉闷的战鼓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在山谷间回荡。
“杀!”吕布一声暴喝,声震四野,率先向涧口冲去!五百陷阵营齐声呐喊,迈着沉重的步伐,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发起了冲锋!
涧内守军早已严阵以待,见汉军攻来,立刻箭矢、滚木、礌石如雨而下。吕布挥舞方天画戟,拨打雕翎,格开落石,勇不可当,竟凭一己之力,在狭窄的涧口为后续部队硬生生顶住了一片空间!陷阵营士卒紧随其后,用大盾护住头顶,艰难而坚定地向前推进。
与此同时,在鹰愁涧内部,一处人工开凿的高台上,天狼萨满正挥舞着骨杖,身披五彩羽毛,脸上涂满诡异油彩,口中念念有词,跳着狂乱的舞蹈。周围的部落战士在他的“鼓舞”下,双眼赤红,奋不顾身地冲向涧口,阻挡汉军。
就在战况最激烈,所有守军注意力都被正面吸引之时——
“放信号!”潜伏在后山悬崖上的陈锋低喝一声。
三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射向涧内天空!
“动手!”陈锋一声令下,五十名猎豹营锐士如同鬼魅般从悬崖索降而下,直扑守军毫无防备的后方!他们目标明确,一部分人四处放火,点燃营帐、草料堆;另一部分人则直扑那处高高的祭坛!
“汉军从后面杀来了!”
“火!营帐着火了!”
混乱,瞬间在天狼部守军后方蔓延开来。
正在祭坛上跳大神的萨满,听到身后的喊杀声和惨叫声,舞蹈戛然而止,惊骇回头,正看到数十名如狼似虎的汉军锐士,正冲破他亲卫的阻拦,向他杀来!
“保护大萨满!”亲卫们声嘶力竭地喊道。
然而,为时已晚。猎豹营锐士身手矫健,配合默契,刀光闪动间,萨满的亲卫纷纷倒地。
陈锋一个箭步窜上祭坛,手中淬毒的短刃直刺萨满心口!那萨满虽有些粗浅武艺,又岂是陈锋这等百战精锐的对手?勉强躲过要害,却被短刃划开了胸膛,鲜血顿时染红了华丽的羽衣。
“狼神……不会放过你们的……”萨满捂着伤口,怨毒地诅咒。
陈锋冷哼一声,毫不理会,反手一刀,干脆利落地斩下了他的头颅!随即挑起那颗兀自圆睁双目的头颅,用尽力气高呼:“萨满已死!降者不杀!”
“萨满死了!”
“大萨满被汉军杀了!”
这消息如同瘟疫般在守军中传播,原本就被前后夹击、陷入混乱的守军,士气瞬间崩溃。信仰的支柱倒塌,抵抗的意志也随之瓦解。
涧口的吕布,看到涧内火起,听到“萨满已死”的呼喊,知道时机已到!
“儿郎们!随我杀进去!”他怒吼一声,方天画戟如同怒龙出海,将挡在面前的最后几名顽抗者扫飞,率先冲入了鹰愁涧!五百陷阵营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而入。
失去了萨满和统一指挥的天狼部守军,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或跪地求饶,或四散奔逃。负隅顽抗者,则在并州军的刀锋下迅速被清除。
战斗在正午时分彻底结束。鹰愁涧内,硝烟未散,尸横遍地。吕布立于祭坛之上,脚下是那萨满无头的尸体,猩红的披风在寒风中飘扬,宛如战神。张辽、庞德走入涧内,看到此情此景,心中亦是感慨。吕布之勇,确实堪称战场破阵的绝世利器。
“文远,幸不辱命!”吕布将萨满的首级掷于张辽面前,豪迈笑道。
张辽抱拳:“奉先兄神勇,此战首功!鹰愁涧既破,北上通道已开,我军兵锋可直指北海(贝加尔湖)!”
并州北伐的利刃,在磨去了最后一块顽石后,变得更加锋利,指向了更北方那片冰封的土地。
……
与此同时,数千里外的晋阳,州牧府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黄屹端坐主位,面色平静地看着堂下那位来自冀州,面带倨傲之色的使者——袁绍麾下谋士,郭图。
郭图手持袁绍书信,朗声道:“黄并州!我主袁公,闻听并州收纳反复小人吕布,以及屡次与我主作对的陈宫,深感震惊与失望!吕布,三姓家奴,背信弃义;陈宫,挑拨离间,包藏祸心!此二人,皆乃天下公敌!黄并州收纳此二人,意欲何为?莫非欲与我冀州为敌乎?”
言辞咄咄逼人,充满了问罪之意。
厅内,郭嘉、贾诩、戏志才、荀攸、陈宫等人皆在。陈宫闻言,面色不变,眼神却微微眯起。
黄屹尚未开口,郭嘉已轻摇羽扇,淡然笑道:“公则先生此言差矣。吕奉先、陈公台,皆乃当世英杰,昔日各为其主,有所纠葛,亦属常情。如今他二人慕我并州仁义,弃暗投明,愿为我主效力,共襄安民大业,此乃佳话,何来‘收纳公敌’之说?莫非在袁冀州眼中,天下贤才,皆需与其有旧怨,方能显其心胸?”
郭图一滞,强辩道:“吕布勇而无义,陈宫智而诡诈,非是良臣!黄并州收纳此二人,恐养虎为患!”
贾诩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并州用人,自有法度。有功则赏,有过则罚,一切依《并州律》行事。吕、陈二位将军既入我并州,便是我并州之臣,其过往,已如云烟。袁冀州远在河北,却对我并州内政指手画脚,是否管得太宽了?莫非以为,这天下之事,皆需由邺城一言而决?”
戏志才亦冷笑道:“况且,我主收纳何人,乃并州内政,似乎无需向袁冀州禀报吧?袁冀州若欲兴师问罪,我并州十万铁骑,枕戈待旦已久,倒想领教一下河北精兵的锋芒!”
荀攸则语气稍缓,但立场同样坚定:“公则先生,并州与冀州,本是盟友,共扶汉室。若因些许误会而伤了和气,岂非亲者痛,仇者快?不若各自约束部下,相安无事,共御外辱,方是正道。”
陈宫此时也上前一步,对黄屹躬身道:“主公,宫乃戴罪之身,蒙主公不弃,委以重任,敢不效死?然若因宫之故,致使主公有碍,宫愿即刻离去,绝不连累并州!”他以退为进,姿态做得十足。
黄屹抬手虚扶,温言道:“公台何出此言?既入我门,便是我臣。些许流言蜚语,何足挂齿?”他这才看向面色变幻不定的郭图,语气转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公则先生,请回禀本初兄:吕奉先、陈公台,如今是我黄屹之臣。并州之事,不劳本初兄费心。若欲战,并州奉陪;若欲和,则请谨守边界,勿生事端。送客!”
最后两个字,斩钉截铁,带着一股凛然的气势,让郭图准备好的后续质问全都噎在了喉咙里。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知道再待下去也是自取其辱,只得恨恨一拱手,转身离去。
看着郭图离去的背影,黄屹眼中寒光一闪。袁绍的威胁,他并未放在心上,但这无疑是一个信号,预示着未来与河北的冲突,恐怕难以避免。
“奉孝,文和,”黄屹看向两位核心谋士,“袁本初看来是铁了心要找我并州的麻烦了。东线防务,需进一步加强。”
郭嘉点头:“主公放心,黄忠将军坐镇西河,赵云将军协防,稳如磐石。眼下袁绍重心仍在消化幽州,短期内无力大举来犯。我等正好趁此机会,加速北伐西进。”
贾诩道:“可令靖安司加大对河北的渗透,尤其是袁绍几个儿子及其麾下派系之间,或可做些文章。”
黄屹颔首,目光再次投向北方和西方。内部的整合,外部的压力,都促使着他必须更快地壮大自己。北伐的先锋已经打开了局面,西征的谋划,也该提上日程了。这盘纵横北疆与中原的大棋,每一步都需走得更加谨慎而坚定。
下一章预告: 北海冰封,西策初定。吕布、张辽、庞德联军北进,兵锋直抵北海(贝加尔湖),与当地强大的丁零部落遭遇。面对严酷的极寒环境与陌生的战法,北伐军将如何应对?与此同时,晋阳城内,以郭嘉、陈宫为首的谋士团,经过反复推演与情报分析,终于初步制定了针对凉州韩遂、马腾的“西进方略”,是拉是打,如何分化,细节逐渐清晰。而南方的曹操与徐州的刘备,因袁术称帝野心的显露,关系发生了微妙变化。看并州如何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中,稳步推进其宏图大业。敬请期待第一百二十五章《北海冰封,西策初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