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个穿着褪色花袄的大婶嘟囔道：
“那电脑金贵得很，我们见都没见过几回。再说了，这东西摸不着看不见的，把钱扔进去，东西没卖出去，本钱都亏了咋整？”
罗浩丰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嘴角向下撇着，显然也没抱什么希望。
在他看来，林凡这纯粹是省里干部不食肉糜的异想天开，用来安抚村民的空头支票。
林凡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他笑了笑，没有直接反驳，而是看向王武：
“王大哥，你在城里工地打工，一个月辛苦下来，能拿多少钱？刨去吃住，能剩下多少寄回家？”
王武愣了一下，没想到县长会问这个，闷声道：“累死累活，一两千块顶天了。除去开销，能剩下七八百就不错了，还得看老板脸色，有时候工钱还拖。”
“嗯，不容易。”林凡点点头，又看向那位大婶，“婶子，咱们镇的油菜花蜜，品质好的，现在卖给上门收的贩子，一斤能卖多少钱？”
“好的……也就三五块钱。”大婶回答，“有时候压价压得狠，两三块也卖。”
“我了解过，”林凡声音提高了一些，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清，“同样品质的油菜花蜜，在大城市的超市里，贴上牌子，能卖到二十元一斤，甚至更贵！这中间的差价，都被层层环节赚走了。”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张脸：“我们搞电商，就是要把中间这些环节省掉！让咱们的好东西，直接从地头到顾客手里！咱们的油菜花蜜，在网上，就算卖十五一斤，去掉包装、物流，咱们合作社和农户，至少能拿到十块！比现在翻了一倍还多！”
“翻一倍？”人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
这个数字太直观，太有冲击力了。
“可是……谁会买我们的啊？”王武还是有些不信。
“凭咱们的东西好！”林凡斩钉截铁，“凭咱们‘油菜花镇’这个牌子！只要我们保证质量，打出名气，就不愁卖！我已经在和省里的通信管理局，还有汉讯科技这样的大公司谈合作了。他们会帮我们把网络通到村里，帮我们在汉讯通那么大的软件上开一个专门的店铺，让全国几千万用户都能看到我们的东西！”
他趁热打铁：
“而且，这不光是卖蜂蜜。咱们镇的油菜花田，规模这么大，花开的时候就是一片金黄色的海洋！等网络通了，路修好了，我们可以搞旅游！吸引城里人来看花、拍照、体验农家乐。他们来了，总要吃顿饭吧？总要买点特产吧？这又是一笔收入！”
林凡描绘的蓝图越来越清晰，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概念，而是触手可及的收入和机会。
村民们的眼神开始变了，交头接耳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听着是挺美……”
“要是真能成，可比出去打工强，还能守着家。”
“汉讯通我娃在用，好几千万人？那得多少人啊……”
林凡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抛出了最后的定心丸：“我知道，大家担心风险。所以，我们不会一下子全面铺开。我们先搞试点！就在金湾村，找几户愿意尝试的，成立第一个合作社。县里会联系专家来培训，教大家怎么拍照、怎么写介绍、怎么打包。第一笔启动资金，县里可以协调小额贷款，或者想办法补贴一部分！卖出去的钱，都是合作社的！如果亏了，县里承担一部分损失！”
这话一出，连罗浩丰都动容了。他没想到林凡决心这么大，竟然愿意承担风险。
王武盯着林凡看了好久，猛地一跺脚：
“妈的，干了！林县长，我信你一回！反正出去打工也就这样了，搏一把！算我一个！”
“我家也试试！”
“我娘家编的竹篮子好看，能卖不？”
“我家的土鸡和鸡蛋……”
一时间，群情踊跃。那个最初质疑林凡的老根叔，用拐杖杵着地，声音沙哑却有力：
“娃娃县长，你这话说到咱心坎里去了！光靠那点补偿款，坐吃山空，心里慌啊！要是能有条活路，谁愿意整天去上访堵门？我们跟你干！”
看着眼前被点燃热情的村民，林凡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他知道，这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但星星之火，已经点燃。
他转向罗浩丰和吴辉辉：
“罗书记，吴镇长，接下来就要辛苦你们了。立刻着手统计有意向的农户，优先选择那些有特色产品、有积极性的。同时，把镇里空闲的厂房或者场地整理一下，作为临时的合作社办公和产品打包点。网络的事情，我回县里立刻跟进，尽快让管局的专家和施工队过来勘测！”
罗浩丰看着林凡，眼神复杂，最终还是重重点了点头：“好，林县长，我罗浩丰别的不敢说，落实工作绝不含糊！这事，我亲自抓！”
离开油菜花镇时，已是傍晚。那些尚未盛开的油菜花苗，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蕴藏着无限的生机。
坐在车上，林凡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
小陈秘书激动地说：“林县长，您太厉害了！我看那些村民都被您说动了！”
林凡摇摇头：“光说动没用，关键是要让他们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小陈，回去后你跟进一下油菜花镇报上来的名单。”
林凡回到县里的第二天，就接到了戴明硕的电话。
“林大县长，你这效率可以啊！”戴明硕在电话里声音洪亮。
“方案局里已经通过了，南城正式列为全省首个普遍服务综合试点县！普遍服务能不能真正推开，成为解决数字时代乡村发展问题的一把钥匙，可就看你林大县长的发挥了。”
林凡心中大喜：“戴处，太感谢了！我这边的试点镇已经动员好了，就等您和运营商的专家们过来现场勘测，确定基站选址和施工方案了。”
“好！不愧是你啊，我就知道只要你林凡想做的就没有做不成的！”戴明硕一拍大腿。
“我这就协调运营商的人，组成联合工作组，后天就带队去你南城！咱们现场办公，把第一期覆盖试点镇的方案敲定下来！”
消息传开，在南城县委县政府院子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谁都知道这位年轻的县长来头不小，但没想到不声不响间，竟然真的从省里拉来了这么大的项目。
全省第一个试点县，这是多少人削破脑袋都抢不到的名额啊。
马栋彬在办公室里听到消息，脸色阴晴不定。
他原本以为林凡的电商计划只是纸上谈兵，没想到这么快就推动了实质性的进展。这让他心里那股不服气，又夹杂了一丝莫名的危机感。
朱晗书记也把林凡叫了过去，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不少：
“林凡同志，动作很快嘛。省管局这么支持，是个好事。接待工作一定要做好，确保调研顺利。”
“书记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