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上午,一支由省通管局网络管理处处长戴明硕亲自带队,运营商省公司分管网络建设的副总、技术专家组成的庞大车队,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南城县政府大院。
这场面,在南城县的历史上还是头一遭。
朱晗率领四大班子主要成员亲自在楼下迎接,给足了面子。
简单的欢迎仪式后,戴明硕直接提出:
“朱书记,林县长,客套话就不多说了,时间紧,任务重。直接去油菜花镇吧,我们实地看看。”
“好,戴处,各位领导,专家,请!”
林凡也不废话,立刻在前面引路。
车队再次驶向油菜花镇。
这一次,镇党委书记罗浩丰早早就带着人在路口等候了,脸上带着难得的激动。他知道,这是油菜花镇,也是他罗浩丰的一个机会。
众人没有进镇政府,直接奔赴计划中首批覆盖的几个村。
田间地头,山丘坡岭,都留下了这些技术专家和领导们的身影。
运营商的技术人员拿着各种仪器,测量信号强度、评估地形地貌、规划基站位置。戴明硕和林凡、罗浩丰等人跟在后面,一边看一边讨论。
“林县长,你们选的这个试点镇,地形还算平坦,覆盖难度相对小一些。”
移动公司的副总指着地图说道,“不过,要达到稳定的高速网络覆盖,特别是保证未来电商平台的数据传输,每个村至少需要一个基站,镇中心区域可能需要加强。”
联通的技术专家蹲在一个小土坡上,看着不远处的金湾村,提出一个更具体的问题:
“林县长,罗书记,基站建起来,用电是个问题。有些村电力负荷本来就不足,而且基站是24小时运转,电费也是一笔长期开销。”
罗浩丰抢着回答:
“这个我们镇里想办法!协调电管所,该增容增容!电费……先从镇里有限的办公经费里挤一部分,等以后合作社有效益了,再补上!”
戴明硕看着林凡和罗浩丰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满意地点点头:
“好!要的就是这种攻坚克难的精神!‘普遍服务’不是简单的慈善,它需要地方的积极配合才能真正落地生根。南城有这个决心,我们管局和运营商就一定支持到底!”
现场勘测持续了大半天。
中午,就在金湾村的村委会院子里,摆开了几张方桌,大家围着吃了一顿简单的农家饭。青菜、土鸡、腊肉,虽然简陋,却别有一番风味。
几位省城来的老总和技术专家,也难得地体验了一把真正的乡村生活,彼此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饭后,联合工作组就在金湾村村委会开了个现场协调会。
戴明硕拍板:“情况大家都看到了,南城县、油菜花镇决心很大,基础条件也具备。我的意见是,第一期工程,优先覆盖油菜花镇所有行政村和人口集中的自然村,确保镇域内主要区域网络畅通。大家分工协作,资源共享,降低成本,尽快拿出施工图和时间表!”
罗浩丰走到他身边,递过来一支烟,林凡摆摆手。
罗浩丰自己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看着远处,闷声道:
“林县长,我老罗以前可能……有点保守了。今天看到省里这么支持,我信了,你是真来干事的。以后油菜花镇这边,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林凡拍了拍这位硬汉书记的肩膀:“罗书记,咱们一起,把这件事干成!”
就在林凡全力扑在油菜花镇电商试点和“普遍服务”落地的时候,一个电话把他叫回了兴元市。
电话是赵斌打来的,语气有些凝重:
“林凡,方便的话,来市里一趟,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林凡不敢怠慢,安排好手头的工作,立刻让司机开车赶往兴元市政府。
赵斌的桌子上堆满了文件和书籍,显得有些凌乱。
“坐。”赵斌指了指沙发,亲自给林凡倒了杯水,“油菜花镇那边,搞出这么大动静?听说你们可是信产部在全国的首个试点县?”
林凡接过水,笑了笑:
“赵市长,您消息真灵通。我到南城来这算是正式迈出第一步了。”
“第一步往往是最难的,你能这么快打开局面,不错。”
赵斌点点头,语气带着赞许,但随即话锋一转,眉头又锁了起来,“你那边是点火了,我这边可是快被架在火上烤了。”
林凡心知肚明:“是二机厂改制的事?”
“除了这事儿还能是啥?”赵斌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现在二机厂几千号职工,眼巴巴等着安置,情绪很不稳定。前几天还有几十个老工人跑到市政府门口静坐,虽然劝回去了,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他拿出一份材料递给林凡:“这是最新的审计报告和职工安置预案,你看看。窟窿比我们之前预估的还要大。设备老化,债务沉重,光是补齐拖欠的工资、社保和离职补偿,就是一笔天文数字。市财政根本兜不住。”
林凡快速翻阅着材料,越看心情越沉重。
二机厂的问题,确实比南城那些小国企要复杂和严重得多。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企业的问题,而是一个沉重的社会包袱。
“说来也惭愧,我之前还去省里问了光明省长,看能不能用你主导的产业基金来填这个窟窿,来进行转制改革。”
赵斌笑着摇头:“现在想来当时也是被逼昏了头。产业基金主要投向战略新兴产业,像二机厂这种传统的、沉重的老国企,不符合投资方向。而且,基金刚刚启动,规模也有限,不可能用来填这种无底洞。”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楼下: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就两条路。一是继续寻找接盘侠,但以二机厂目前的状况,除非给出极其优惠的条件,否则没人愿意接手,那样市里损失更大,也容易留下后遗症。二是……破产清算。”
说出“破产清算”四个字时,赵斌的声音有些干涩。这意味着几千工人将直接失去工作和最后的依靠,很可能引发更大的社会动荡,这是他这个常务副市长最不愿看到的。
“破产清算,阻力会很大吧?”
林凡轻声问。
“何止是很大!”赵斌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苦笑和愤懑,“厂里一些老领导,还有部分既得利益者,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他们宁愿厂子这么半死不活地拖着,靠着一点点残存的资产和偶尔的政府输血维持,也不愿意彻底改制,触动他们的利益。我怀疑,上次那家企业突然变卦,就是他们在背后捣鬼,甚至可能和市里某些人……”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林凡已经明白。
“赵市长,您找我来,是有什么想法?”
林凡知道,赵斌绝不会无缘无故找他来诉苦。
赵斌走回沙发坐下,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凡:“林凡,二机厂这个问题,是躲不开的,它就像一颗毒瘤,不切除,整个兴元的发展都会受到拖累。”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的能力我太了解了,我需要你的帮助。除了传统的找人接盘或者破产清算,还有没有第三条路?或者说,有没有可能,把你搞的那套新东西,和这些老厂子结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