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缚在李家坳的村头蹲了一夜。
雾气直到天快亮时才渐渐散去,露出了青灰色的天空。村里的公鸡开始打鸣,炊烟袅袅升起,原本死寂的村庄终于有了生气,可林缚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他一夜没合眼,老人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耳边回响。老陈死了十几年,青雾山是禁地,那场烧死几十人的大火……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一个可怕的事实:他三天前遇到的“老陈”,根本就不是人。
可那“老陈”的样子、声音、神态,都跟正常人别无二致,甚至还能清晰地说出守林人的规矩,递给他那串关键的钥匙。如果不是遇到李翠娘,不是亲眼看到那些青灰色的人影,他恐怕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林缚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钥匙串,晨光下,那把铜制的“山祠”钥匙泛着淡淡的光泽,而“黑风口”的铁钥匙上,那暗红色的污渍依旧清晰,只是不再像昨晚那样“流动”,又恢复了干涸的模样,像是一块顽固的血痂。
他突然想起昨晚那个黑衣人说的话:“你身上有镇魂钥……既然你拿到了镇魂钥,就必须留下来,做新的守灵人。”
镇魂钥?难道这串钥匙就是镇魂钥?它到底有什么用?为什么拿到它,就必须做守林人?
一连串的疑问在林缚的脑海里盘旋,让他头痛欲裂。他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立刻离开这里,有多远走多远,再也不踏足青雾山半步;二是回到青雾山,查明真相——老陈的死因、十几年前的大火、镇魂钥的秘密,还有那些诡异的亡魂,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一个选择无疑是最安全的。他刚从监狱出来,只想过安稳日子,没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可不知为什么,一想到那些青灰色的人影,想到李翠娘浑浊的眼睛,想到那阵穿透灵魂的骨哨声,他的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执拗。
他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逃走。
而且,他总觉得那串钥匙像是有生命一样,紧紧地吸附着他的手掌,一股微弱的暖意从钥匙柄传来,像是在安抚他,又像是在催促他。
“年轻人,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林缚抬头,看到昨晚那个巡逻的老人端着一碗热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穿着村干部的制服,表情严肃。
“王大爷,”林缚站起身,接过热粥,说了声谢谢。
“这位是我们村的村主任,李建国。”王大爷指了指身边的中年男人,“我把你的事跟他说了,他说想问问你具体的情况。”
李建国点点头,目光落在林缚手里的钥匙串上,眼神微微一凝:“你这钥匙,是从哪里来的?”
“是一个叫老陈的老头给我的,他说他是前任守林人。”林缚如实说道。
李建国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这钥匙……确实是当年守林人的东西。十几年前,陈守义失踪后,这串钥匙就不见了,村里组织人找了好几次,都没找到。你确定是陈守义给你的?”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陈守义,”林缚摇了摇头,“王大爷说,陈守义十几年前就死了。”
“是死了,”李建国叹了口气,“当年那场大火,死了很多人,陈守义是其中一个。不过他的尸体一直没找到,有人说他被野兽吃了,也有人说他……变成了山上的鬼魂,一直守着青雾山。”
林缚的心一沉:“那十几年前的大火,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建国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回忆一段痛苦的往事。“十几年前,青雾山不是禁地,山上有好几个村庄,还有一个山祠,供奉着山神。陈守义是当时的守林人,也是山祠的守祠人。那年秋天,山上突然开始闹鬼,好多村民都说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还有人莫名其妙地失踪。”
“后来,村里的老族长说,是山神发怒了,需要用人献祭,才能平息山神的怒火。村民们被吓坏了,就按照老族长的意思,准备了祭品,还选了一个年轻姑娘,打算送到山祠后面的黑风口献祭。”
“陈守义当时极力反对,他说根本没有什么山神发怒,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可村民们已经被恐惧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去。献祭那天,陈守义偷偷跑到山祠,想阻止这场闹剧,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山祠突然起火,大火很快蔓延开来,烧遍了大半个青雾山。”
“那场火太大了,山上的村民、祭品、还有老族长,都被烧死了。陈守义也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这串钥匙的传说。从那以后,青雾山就成了禁地,再也没人敢上去了。”
林缚听得心惊肉跳。用人献祭?山祠起火?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老族长为什么要坚持献祭?那场大火,真的是意外吗?
“那山祠后面的黑风口,到底是什么地方?”林缚问道。
“黑风口是青雾山最险的地方,那里是一个天然的峡谷,风特别大,常年雾气缭绕,而且磁场很奇怪,指南针到了那里都会失灵。”李建国说道,“据说,黑风口下面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里面镇压着很多不干净的东西。老族长说,献祭就是要把人扔进深渊里,喂那些东西。”
林缚想起了老陈的叮嘱:“黑风口那边,就算听到什么动静,也千万别靠近。”原来,黑风口竟然这么凶险。
“对了,”李建国像是想起了什么,“你说你在山上听到了哨声?”
“是啊,”林缚点点头,“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拿着一把骨哨,吹出来的声音特别尖锐。”
李建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骨哨……是‘镇魂哨’!传说,那是陈守义的东西,用他儿子的骨头做的。当年陈守义的儿子也在大火中死了,陈守义就用儿子的骨头做了这把哨子,说是能镇压山上的亡魂。”
林缚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用自己儿子的骨头做哨子?这也太残忍了。
“那黑衣人拿着镇魂哨,是什么意思?”林缚问道。
“我不知道,”李建国摇了摇头,“自从大火之后,就没人再见过镇魂哨了。或许……是陈守义的鬼魂回来了,他还在守护着青雾山。”
就在这时,王大爷突然指着青雾山的方向,脸色大变:“你们看!”
林缚和李建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青雾山的山顶,又升起了一层浓浓的雾气,那雾气不是正常的白色,而是带着一股淡淡的青黑色,像是被墨染过一样。而且,雾气上升的速度很快,短短几分钟,就蔓延到了半山腰,朝着李家坳的方向飘来。
“不好!”李建国脸色大变,“这是‘阴雾’!当年大火之前,山上就出现过这种雾!只要被阴雾笼罩,就会看到不干净的东西,甚至会被缠上!”
林缚也感觉到了不对劲。那股阴雾中,带着一股熟悉的腥气,跟他在青雾山值班室里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而且,随着阴雾的靠近,他手里的钥匙串开始发烫,尤其是那把“山祠”钥匙,烫得他几乎握不住。
“快,回村里!把门窗都关好,别让阴雾进来!”李建国大喊一声,转身就往村里跑。
王大爷也吓得脸色发白,拉着林缚跟在后面。
村里的村民们也发现了阴雾,都惊慌失措地往家里跑,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林缚跟着王大爷跑进了一间土坯房,王大爷连忙关上大门,又用木板把窗户钉死,屋里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别怕,阴雾进不来。”王大爷喘着粗气,点燃了一盏油灯。
微弱的灯光下,林缚看到王大爷的脸上布满了恐惧。“年轻人,你惹上大麻烦了。这阴雾是冲你来的,因为你拿着镇魂钥,又听到了镇魂哨的声音,那些亡魂,不会放过你的。”
林缚握紧了手里的钥匙串,钥匙的温度越来越高,像是在提醒他什么。他知道,躲是躲不过去的。那些亡魂,还有那个拿着镇魂哨的黑衣人,都在等着他回去。
“王大爷,”林缚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想回青雾山。”
王大爷愣住了:“你疯了?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我不能躲在这里,”林缚说道,“那些亡魂的目标是我,如果我不回去,阴雾会一直缠着李家坳,这里的村民都会有危险。而且,我也想查明真相,当年的大火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守义到底是生是死。”
王大爷还想劝说,可看到林缚坚定的眼神,终究是叹了口气:“罢了,你这孩子,性子太执拗。如果你一定要回去,我给你一样东西。”
王大爷走到墙角,搬开一个破旧的木箱,从里面拿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东西,递给林缚。“这是我爷爷传下来的护身符,用桃木做的,据说能驱邪避煞。你带着它,或许能有点用。”
林缚接过护身符,感觉沉甸甸的。红布里面是一块桃木牌,上面刻着复杂的符文,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桃木清香。
“谢谢王大爷。”林缚说道。
“还有,”王大爷叮嘱道,“到了山上,一定要小心黑风口,别被那里的东西缠上。如果遇到陈守义的鬼魂,尽量别跟他起冲突,他当年是个好人,或许不会伤害你。”
林缚点点头,把护身符放进怀里,又握紧了手里的钥匙串。
“我送你到山脚下。”李建国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柴刀,“山上危险,你拿着这个防身。”
林缚接过柴刀,说了声谢谢。
阴雾还在蔓延,已经笼罩了大半个村庄。空气越来越冷,屋里的油灯忽明忽暗,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林缚知道,时间不多了。他告别了王大爷和李建国,背着帆布包,拿着柴刀和钥匙串,再次踏上了前往青雾山的路。
这一次,他不再是被迫而来,而是主动走向那片迷雾笼罩的禁地。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去面对。
山路依旧湿滑,雾气依旧浓重。但这一次,林缚的脚步却异常坚定。他不再像昨晚那样惊慌失措,而是时刻保持着警惕,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他发现,随着他不断往上走,怀里的桃木护身符开始发烫,与手里的钥匙串相互呼应,形成一股淡淡的暖意,驱散了周围的寒意。而那股腥气,也变得越来越浓郁,像是在提醒他,危险越来越近了。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林缚再次来到了守林人的值班室。
木屋依旧孤零零地立在半山腰,只是经过昨晚的大火,屋顶的部分瓦片已经被烧黑,墙壁上也留下了烧焦的痕迹。屋里的火焰早已熄灭,只剩下一片狼藉。
林缚推开门走了进去,目光立刻被桌子上的一样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本破旧的日记本,摊开在桌子上,上面沾满了灰尘和黑色的污渍。日记本的封面已经脱落,露出里面泛黄的纸页,上面用毛笔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迹。
林缚走过去,拿起日记本。字迹有些潦草,但还能辨认。看落款,是陈守义写的。
他翻开日记本,开始仔细阅读起来。
日记的开头,记录的是陈守义当守林人的日常,巡山、护林、和村民们打交道,日子平淡而安稳。可从某一天开始,日记的内容变得诡异起来。
“民国三十七年,八月十五。雾很大,山上出现了奇怪的脚印,像是人的,又像是野兽的,足有脸盆那么大。村民们都很害怕,说是什么山神显灵了。”
“民国三十七年,八月二十。村里的张二娃失踪了,他家人找了整整一天,都没找到。有人说,看到他往黑风口的方向去了。我去黑风口附近找了,什么都没发现,只看到了一块奇怪的骨头,像是人的肋骨。”
“民国三十七年,九月初一。老族长召集村民,说山神发怒了,需要用人献祭。我反对,可没人听我的。他们都被恐惧冲昏了头脑。我怀疑,所谓的山神发怒,根本就是老族长搞的鬼。他最近总是偷偷摸摸地去黑风口,不知道在干什么。”
“民国三十七年,九月初五。我发现了老族长的秘密!他根本不是在祭拜山神,而是在黑风口下面养了一个怪物!那个怪物需要吃人血才能存活,老族长用村民的恐惧,把人骗去献祭,喂给那个怪物!张二娃就是被他害死的!”
“民国三十七年,九月初十。献祭的日子到了。我必须阻止老族长,不能让他再害人。我把儿子托付给了山下的亲戚,然后偷偷跑到山祠。我要揭穿老族长的真面目,救那个被选中的姑娘。”
“民国三十七年,九月初十,深夜。山祠起火了。不是我放的火,是老族长!他发现我知道了他的秘密,就想把我和那个姑娘一起烧死!火太大了,我冲不出去。那个姑娘……她叫翠娘,她把我推出了山祠,自己却被烧死了。我看到老族长和那个怪物一起,被大火吞噬了。”
“民国三十七年,九月十一。我活下来了,但我成了孤魂野鬼。我的儿子……他也死了,在大火中被活活烧死。我用他的骨头做了一把哨子,能镇压那些被怪物害死的亡魂。我要守着青雾山,不让那个怪物复活,不让悲剧重演。”
“民国三十七年,九月十二。我找到了镇魂钥,就是守林人的钥匙串。只有镇魂钥,才能彻底封印黑风口下面的怪物。可我已经是鬼魂了,无法使用镇魂钥。我需要找一个人,一个胆大、心细、无牵无挂的人,来做新的守灵人,帮我封印怪物。”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
林缚拿着日记本,手不停地颤抖。原来,当年的真相是这样!老族长才是真正的恶魔,他在黑风口下面养了怪物,用村民的性命喂食。李翠娘是为了救陈守义才死的,而陈守义,一直以鬼魂的身份守着青雾山,等待着能使用镇魂钥的人。
那他三天前遇到的“老陈”,就是陈守义的鬼魂!他不是要害人,而是要找一个人来继承他的使命,封印那个怪物。
而那个拿着骨哨的黑衣人,应该也是陈守义。他吹起镇魂哨,是为了镇压那些被怪物害死的亡魂,也是为了召唤他这个新的守灵人。
李翠娘的鬼魂,为什么要加害他?难道是因为她被烧死时心怀怨恨,变成了厉鬼?
还有那个怪物,被大火吞噬后,真的死了吗?如果没死,它是不是还在黑风口下面等着复活?
一连串的疑问再次涌上林缚的心头。但这一次,他不再迷茫。他知道了自己的使命——用镇魂钥封印黑风口下面的怪物,完成陈守义未竟的事业,不让悲剧重演。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哨声。
是镇魂哨!
林缚握紧手里的日记本和钥匙串,拿起柴刀,推开门走了出去。
雾气中,那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影就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那把骨哨,正朝着他的方向看来。这一次,雾气稍微淡了一些,林缚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苍白而憔悴的脸,眼角布满了皱纹,眼神里充满了悲伤和期盼。正是日记里描述的陈守义。
“你都知道了?”陈守义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欣慰。
“嗯,”林缚点点头,“老族长养的怪物,还在吗?”
陈守义叹了口气:“没有完全死。当年的大火虽然烧了它的身体,但它的魂魄还在黑风口下面的深渊里。这些年,我用镇魂哨镇压着它,可我的力量越来越弱,已经快压制不住了。如果不尽快用镇魂钥封印它,它很快就会复活,到时候,不仅青雾山,山下的村庄也会遭殃。”
“那翠娘呢?”林缚问道,“她为什么要加害我?”
提到李翠娘,陈守义的眼神里充满了愧疚:“翠娘是个好姑娘。她被烧死之后,因为怨气太重,变成了厉鬼。但她的本性并不坏,她只是想保护我,怕我找的人不可靠。昨晚她对你动手,也是想测试你是不是真的有勇气承担守灵人的使命。”
林缚恍然大悟。原来,李翠娘并不是真的想害他,而是在测试他。
“现在,该轮到你了。”陈守义说道,“拿着镇魂钥,跟我去黑风口。只有在那里,才能彻底封印那个怪物。”
林缚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宿命。
陈守义转身,朝着青雾山深处走去。林缚紧紧跟在他身后,怀里的桃木护身符和手里的钥匙串都在发烫,像是在为他加油鼓劲。
雾气越来越浓,周围的树木变得更加诡异,枝桠上似乎挂满了白色的布条,像是无数个吊死鬼。偶尔能听到几声凄厉的哀嚎,像是来自地狱的召唤。
但林缚不再害怕。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陈守义的鬼魂在他身边,李翠娘的鬼魂或许也在暗中保护他,还有那些被怪物害死的亡魂,都在期待着被解放。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狭窄的峡谷。峡谷两侧是陡峭的悬崖,上面长满了青苔,风从峡谷里吹过,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女人的哭声。
这里就是黑风口。
峡谷底部,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黑漆漆的,像是一张巨大的嘴巴,要把人吞噬进去。深渊里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腥气,比之前闻到的还要浓烈,让人作呕。
陈守义停下脚步,转身对林缚说道:“就是这里了。那个怪物的魂魄就在深渊下面。你拿着镇魂钥,走到悬崖边,把钥匙插进悬崖上的锁孔里,就能封印它。但要小心,在封印的过程中,怪物会拼命反抗,它会用幻象迷惑你,让你放弃。你一定要坚持住,不能被它迷惑。”
林缚点点头,握紧手里的钥匙串,朝着悬崖边走去。
刚走到悬崖边,深渊里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咆哮声,像是无数头野兽在同时嘶吼。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深渊里传来,差点把林缚吸下去。
他稳住身形,低头看向深渊。只见深渊底部,有一双巨大的眼睛,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正死死地盯着他。那眼睛里充满了仇恨和贪婪,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人类……我要杀了你!”一个沙哑、恐怖的声音从深渊里传来,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
林缚的脑袋一阵眩晕,眼前出现了幻象。他看到了老族长狰狞的笑容,看到了李翠娘被大火吞噬的场景,看到了陈守义的儿子在火中哭喊的样子。那些幻象无比真实,像是在他眼前重现了当年的悲剧。
“放弃吧……你斗不过我的……”那个恐怖的声音再次响起,“只要你把镇魂钥扔下来,我就放你一条生路,还能给你无尽的财富和权力……”
林缚的意志开始动摇。他想起了自己在监狱里的日子,想起了被人歧视的眼光,想起了自己一无所有的处境。如果真的能得到无尽的财富和权力,是不是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就在这时,怀里的桃木护身符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驱散了他眼前的幻象。手里的钥匙串也变得滚烫,像是在提醒他不要忘记使命。
“林缚!别被它迷惑!”陈守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焦急,“想想那些被它害死的人,想想翠娘,想想我的儿子!你不能让他们白死!”
林缚猛地清醒过来。他不能放弃!他不能让那个怪物复活,不能让悲剧重演!
他握紧手里的钥匙串,目光坚定地看向悬崖上的锁孔。那是一个很小的孔,隐藏在青苔后面,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林缚蹲下身,拨开青苔,将那把刻着“黑风口”的铁钥匙插进了锁孔里。
“咔嚓——”
钥匙转动的瞬间,深渊里传来一阵更加凄厉的咆哮声。一股强大的能量从锁孔里爆发出来,形成一道金色的光柱,直冲云霄。
深渊里的那双巨大的眼睛,在金色光柱的照射下,发出一阵刺耳的惨叫声,然后渐渐熄灭,消失在黑暗中。
那股浓郁的腥气也渐渐散去,周围的雾气开始变淡,阳光透过雾气,洒在了黑风口的峡谷里。
陈守义的鬼魂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谢谢你,林缚。你完成了我的使命,封印了那个怪物。从今以后,青雾山再也不会有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李翠娘的鬼魂也出现在不远处,她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诡异,而是带着一丝温柔的笑容,朝着林缚点了点头,然后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陈守义的鬼魂也开始变得透明:“我该走了。守林人的使命,就交给你了。以后,你就是青雾山新的守灵人,守护着这座山,守护着山下的村庄。”
“我会的。”林缚郑重地点点头。
陈守义的鬼魂笑了笑,然后彻底消散在阳光中。
雾气彻底散去,青雾山终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山峰青翠,树木茂盛,鸟语花香,像是一个世外桃源。
林缚站在悬崖边,看着山下的村庄,心里充满了平静。他知道,自己的人生从此改变了。他不再是那个背负着案底、一无所有的林缚,而是青雾山的守灵人,一个守护着正义和安宁的人。
他转身,朝着守林人的值班室走去。他要收拾一下木屋,从此在这里定居,守护着这座山,守护着那些逝去的亡魂,守护着山下的村民。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的瞬间,悬崖边的青苔下面,又出现了一双小小的眼睛,散发着淡淡的红光,像是一颗即将燎原的火星。
而那把插在锁孔里的“黑风口”钥匙,上面的暗红色污渍,又开始缓缓地流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