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疆的黄沙,是血红色的。
风卷着红沙,在残破的古城墙间呼啸,像是无数冤魂在哀嚎。这座被称为“魔城”的古城,曾是西疆最繁华的商贸重镇,如今却成了阴阳倒转的炼狱——白日里,天空被厚重的黑沙遮蔽,伸手不见五指;夜幕降临时,古城中央的祭坛却会升起诡异的红光,将红沙染成血色,照亮那些扭曲的黑影,它们是被魔念吞噬的居民,早已失去神智,只知杀戮与毁灭。
苏清砚和沈砚辞站在古城外,脚下的红沙温热,像是还在散发着鲜血的余温。《人心阴阳录》在苏清砚怀中发烫,书页自动翻到一页,上面画着一个扭曲的人形,周身缠绕着黑色雾气,旁注四字:“执念成魔,无药可解”。
“魔念是执念的极致,”沈砚辞胸口的玄铁印灼痛难忍,阴阳秘钥的力量在体内躁动,像是在抗拒着古城的阴邪,“它不是单纯的恶意,而是将执念无限放大,吞噬了人性,只剩下毁灭的欲望——这就是魔念与执念的区别,执念有善恶,魔念只有恶。”
两人踏入古城,红沙没过脚踝,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踩在枯骨上。古城里的建筑大多残破倒塌,断壁残垣上布满了黑色的抓痕,像是被野兽撕扯过,墙角下堆积着白骨,有的还握着断裂的兵器,显然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屠杀。
“嗷——!”
一声凄厉的嘶吼从前方传来,几道黑影从断壁后冲出,它们的身形与常人无异,却浑身覆盖着黑色的鳞甲,双眼漆黑,嘴角淌着黑血,指甲尖锐如刀,正是被魔念吞噬的居民,称为“魔念者”。它们的胸口,都刻着一道扭曲的符文,与暗影执念核上的纹路相似,却更显狂暴,像是在燃烧。
沈砚辞挥剑迎上,阴阳之力灌注剑身,金光劈开红沙,一剑斩断一只魔念者的手臂。可断臂处没有鲜血流出,只有黑色的雾气涌出,断臂竟化作一道黑影,扑向沈砚辞的咽喉。苏清砚小凿金光迸发,击碎黑影,却发现那魔念者的伤口很快愈合,眼神变得更加狂暴。
“魔念者靠魔念维持形态,只要魔念不灭,它们就杀不死!”苏清砚大喊,纯阳之力化作一道屏障,挡住围攻的魔念者,“我们得先找到魔念的源头!”
《人心阴阳录》突然飞出,书页上的符文亮起金光,指向古城中央的祭坛。两人朝着祭坛方向冲去,沿途的魔念者越来越多,它们像是被祭坛的红光吸引,疯狂地朝着祭坛汇聚,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声音里满是毁灭的欲望。
古城中央的祭坛,是用黑色的巨石搭建而成,祭坛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符文缝隙里渗着暗红的液体,像是凝固的鲜血。祭坛的顶端,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雕像,雕像的形态是一位身披铠甲的男子,面容狰狞,双手高举一把黑色长剑,剑身上缠绕着浓郁的黑色雾气,正是魔念的源头——魔念主。
魔念主的身形与雕像相似,只是更显凝实,他的铠甲上布满了裂痕,裂痕里涌出黑色的魔念雾气,胸口的符文燃烧着黑色的火焰,双眼是两个漆黑的漩涡,像是要吞噬一切光线。他看到苏清砚和沈砚辞,发出一阵狂笑,声音震得红沙漫天飞舞:“又来两个送死的!这魔城,是我的炼狱,你们的执念,都会成为我魔念的养料!”
“你是谁?为什么要将整座城的人变成魔念者?”沈砚辞长剑直指魔念主,胸口的玄铁印金光大盛,阴阳秘钥的力量在体内沸腾。
“我是谁?”魔念主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怨毒,“我是这座城的城主,墨渊!百年前,我为了守护这座城,与入侵的蛮族死战,可城里的人却背叛了我,打开城门,将我献给蛮族,只为换取一时的安宁!”
他的周身魔念雾气暴涨,雕像上的黑色长剑也发出嗡嗡的鸣响:“我在蛮族的酷刑中死去,心中的不甘与恨意化作魔念,沉睡百年,直到暗影之力唤醒我!我要让所有背叛我的人,所有心怀恶意的人,都变成魔念者,永远活在杀戮与毁灭中!”
苏清砚心头一震,她能感受到墨渊心中的滔天恨意,那是被背叛后的极致执念,最终化作了魔念。“背叛你的人早已死去,你这样做,只是在伤害无辜的人!”
“无辜?”墨渊狂笑,挥手召来无数魔念者,“这世上没有无辜之人!每个人的心底都藏着恶意,都藏着背叛的种子!我要将这颗种子点燃,让魔念焚尽天下!”
魔念者们疯狂地冲向两人,它们的攻击不再杂乱无章,而是被墨渊的魔念操控,形成一道道黑色的洪流,裹挟着红沙,带着毁灭的气息。沈砚辞挥舞长剑,阴阳之力化作一道道光刃,斩杀着冲来的魔念者,可魔念者的数量实在太多,杀不尽、斩不绝,黑色的雾气越来越浓,渐渐将两人围在中央。
墨渊高举黑色长剑,剑身上的魔念火焰暴涨,化作一道巨大的黑色光柱,朝着两人劈来:“受死吧!让你们的执念,成为我魔念的一部分!”
光柱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红沙被掀起数十丈高,断壁残垣纷纷倒塌。苏清砚和沈砚辞背靠背,将自身的力量发挥到极致,纯阳之力与阴阳之力交织,形成一道金黑相间的屏障,挡住了光柱的攻击。
“轰——!”
光柱与屏障碰撞,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浑身剧震,嘴角溢出鲜血。屏障上出现一道道裂痕,黑色的魔念雾气顺着裂痕涌入,试图侵蚀他们的心神。
苏清砚的脑海中,突然闪过父亲倒在戏台前的模样,闪过顾衍之、李守义、阿蛊的嘴脸,一股强烈的复仇执念涌上心头:“为什么好人总是被害?为什么邪祟总是杀不尽?不如……让所有邪祟都灰飞烟灭!”
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漆黑,指尖的小凿金光开始掺杂黑色的雾气,像是要被魔念吞噬。
“清砚!醒醒!”沈砚辞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喊道,“你的执念是守护,不是复仇!别被魔念控制!”
他的声音像是一道惊雷,唤醒了苏清砚的神智。苏清砚猛地回过神,看着指尖的黑色雾气,心头一凛:“魔念能放大心底的负面执念,我们不能被它影响!”
沈砚辞的情况也不好,他的脑海中闪过被暗影符文控制时的痛苦,闪过无数无辜者死去的无力,一股毁灭的执念也在滋生:“如果毁掉所有产生恶意的人,是不是就能守护天下?”
“不!”苏清砚伸手按住他的胸口,纯阳之力涌入他体内,“守护不是毁灭!我们守护的是人心的善意,是阴阳的平衡,而不是用毁灭来终结恶意!”
两人的眼神重新变得清明,纯阳之力与阴阳之力再次融合,这一次,不再是对抗,而是包容。屏障上的裂痕渐渐愈合,金黑相间的光芒变得更加温润,却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力量。
“不可能!你们怎么能抵抗魔念?”墨渊不敢置信,再次举起黑色长剑,“我不信!没有人能摆脱恶意的执念!”
他纵身跃起,黑色长剑带着无尽的魔念火焰,朝着两人劈来。沈砚辞握住苏清砚的手,两人同时发力,纯阳之力与阴阳之力化作一道巨大的阴阳鱼,旋转着迎向黑色长剑。
阴阳鱼与黑色长剑碰撞,金色的阳气与黑色的魔念剧烈交织,红沙漫天,古城墙剧烈震动。墨渊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他胸口的符文开始燃烧,魔念雾气不断被阴阳鱼吞噬、净化。
“不——!我不甘心!我恨!”墨渊的身体在阴阳鱼的光芒中渐渐扭曲,铠甲破碎,露出里面枯瘦的身躯,他的眼神里,除了恨,还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与迷茫,像是在回忆百年前的守护与背叛。
苏清砚看着他,心头一软,轻声道:“你的执念,最初是守护,不是恨。放过别人,也放过你自己。”
这句话像是一道钥匙,打开了墨渊心中尘封的记忆。他的脑海中,闪过百年前守护古城的誓言,闪过与村民们相处的温情,那些记忆与恨意交织,让他的身体剧烈颤抖。
“守护……”墨渊喃喃自语,黑色的魔念雾气渐渐变淡,胸口的符文火焰也开始熄灭,“我……我只是想守护……”
他的身体在阴阳鱼的光芒中渐渐变得透明,黑色长剑化作一道黑色的雾气,被阴阳鱼吞噬。最终,墨渊化作一缕白色的执念,那是他最初的守护执念,在光芒中朝着天空飞去,渐渐消散。
随着墨渊的消散,古城里的魔念者们失去了力量来源,纷纷倒在地上,黑色的鳞甲褪去,恢复了人类的形态,只是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像是陷入了沉睡。祭坛上的雕像轰然倒塌,黑色的巨石碎裂,露出下面刻着的“守护”二字,早已被鲜血染红,却在阴阳鱼的光芒中,渐渐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古城的天空,黑沙渐渐散去,白日重新恢复了光明,红沙也褪去了血色,变得金黄。沈砚辞胸口的玄铁印不再灼痛,恢复了温和的光泽,阴阳秘钥的力量更加圆润,像是真正理解了阴阳平衡的真谛。
苏清砚捡起地上的《人心阴阳录》,书页上的字迹再次重组,形成一行新的文字:“魔念生于极致恨,执念本是守护心,阴阳平衡无绝对,唯有初心不可负。”
两人相互扶持着,走出古城。城外的黄沙中,那些沉睡的魔念者渐渐醒来,他们眼神迷茫,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对之前的杀戮毫无记忆。苏清砚和沈砚辞将他们送出古城,让他们前往附近的村落避难。
“魔念虽除,但人心的恶意仍在,”沈砚辞看着远去的人群,轻声道,“只要还有人被执念吞噬,就还会有魔念出现。”
苏清砚点头,翻开《人心阴阳录》,在最后一页写下一行字:“阴阳之衡,不在无恶,而在扬善;人心之守,不在无念,而在初心。”
她抬头看向远方,西疆的天空湛蓝,黄沙漫天,却透着一股新生的希望。
“我们的守护之旅,还在继续。”苏清砚的眼神坚定。
沈砚辞握紧她的手,胸口的玄铁印温和发烫:“无论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
两人转身,朝着下一个阴阳失衡之地走去。他们知道,这世上没有永恒的和平,人心的执念无穷无尽,邪祟也会不断滋生。但只要他们坚守初心,携手并肩,用善意化解执念,用力量对抗魔念,就一定能守护住这份阴阳平衡,守护住人间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