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辞手持折扇,看似文弱,折扇开合间却招招狠辣,扇骨点碎敌人穴位,指尖弹出的银针更是专取要害。他一边清理残敌,一边沉声吩咐:“二皇子殿下,您带人守住东侧山道,莫让一个活口逃向沧澜城!”
御阙明虽年少,此刻却异常镇定,拔出腰间佩剑:“放心!本王在此,插翅难飞!”少年人的声音带着稚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剑光闪过,利落斩下一个溃兵的头颅。
战场西侧,霍驰野的枪法已入化境。银枪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时而如灵蛇吐信,精准刺穿敌人咽喉;时而如蛟龙摆尾,枪影翻飞间,逼得数十人无法近身。他瞥见几个死士正试图绕后偷袭,冷哼一声,手腕翻转,枪尖陡然转向,“噗嗤”几声,将那几人钉死在断墙上,枪尾震颤,发出嗡鸣。
“峦州的走狗,也敢在御朝境内放肆?”霍驰野声音冰冷,目光扫过那些死士脖颈间若隐若现的峦州刺青,“今日便让你们知道,什么叫雷霆之怒!”
万余御朝精兵如虎入羊群,沧州残兵本就已是惊弓之鸟,此刻面对这般碾压式的进攻,瞬间溃不成军。哭喊声、求饶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却很快被更密集的杀伐声淹没。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数万残敌便已被肃清,只剩下满地哀嚎的伤兵和堆积如山的尸体。
而此时,司锦年终于在石柱后找到了沈念安。
“念安!”他冲过去,指尖触到她冰冷的皮肤时,心脏骤然缩紧。见她还有微弱的呼吸,他刚松了口气,目光便落在她胳膊上蔓延的黑毒上,那熟悉的色泽让他瞳孔骤缩——是峦州的化骨散,当年他在边境与峦州死士交手时,见过这毒的霸道!
“军医!军医在哪!”司锦年的吼声带着哭腔,他小心翼翼地撕下衣角,想为沈念安包扎伤口,却发现她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指尖颤抖得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御宸乾的龙辇已至。
帝王缓步走下龙辇,玄色常服在尸山血海中显得格外肃杀。他没看任何人,径直走向沈念安,目光落在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时,平静无波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没人敢说话,连司锦年的怒吼都低了几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位帝王平静的表象下,藏着怎样汹涌的怒火——那是山雨欲来的压抑,是雷霆将至的凛冽。
御宸乾走到沈念安面前,停下脚步。
她的眼睛半睁着,睫毛上沾着血污,看到他的瞬间,那双因失血而黯淡的眸子忽然亮起一点微光。她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像羽毛:“先生……”
这两个字出口,她便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御宸乾看着她这副模样——头发散乱,衣衫破碎,满身伤口,连平日里最在意的剑都掉在了地上,狼狈得像只被雨打湿的幼兽。他缓缓蹲下身,动作竟异常轻柔,仿佛怕碰碎了什么珍宝。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他轻声说,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像在责备,又像在叹息。
他伸出手,指尖拂过她脸上的血污,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沈念安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与他记忆中那个在棋盘前与他斗智、在江湖上肆意洒脱的姑娘判若两人。
“陛下……”随行的太医连忙递上一个玉瓶。
御宸乾接过,倒出一粒通体莹白的药丸,撬开沈念安的嘴喂了进去。那是御朝的秘药“还魂丹”,能吊住濒死之人的性命,整个国库也不过三粒。
没有责备,没有怒意,却让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司锦年更是心头一紧——他太了解这位帝王,越是平静,藏在底下的怒火便越是汹涌。
随即抱着她转身,准备登上龙辇。经过霍驰野身边时,他忽然停住脚步,目光没有看任何人,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这里的活口,还有沧澜城里的余孽,不必留了。”
顿了顿,他补充道,每个字都淬着冰:
“挫骨扬灰,一个不留。”
话音落下,他抱着沈念安,头也不回地登上了龙辇。玄色的车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却将一股无形的寒意笼罩在整片废墟之上。
霍驰野瞳孔骤缩。他跟随御宸乾多年,深知“挫骨扬灰”四字意味着什么——这不仅是屠杀,更是要将沧州牧一脉彻底从九州大地上抹去,连轮回的机会都不给。帝王这是动了真怒,而这怒火的源头,显然是怀中那个浑身是伤的女子。
“师父……”司锦年声音干涩。
霍驰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撼,银枪一顿,枪尖插入地面半寸:“传令下去!屠城!”
“是!”亲兵领命,声音带着颤栗。
司锦年快速来到那两个人身边,
“快!救秦观和于姑娘!”司锦年这才回过神,冲太医吼道,声音依旧沙哑。他走到秦观身边,看着他后背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眼眶通红——这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从雁门关到沧州,他们并肩作战,从未想过会看到对方如此狼狈的模样。
“秦大哥还有气!”一个亲兵大喊着,小心翼翼地为秦观包扎伤口。
于彩铃在看到司锦年的瞬间,紧绷的神经彻底松懈,眼前一黑,也晕了过去。她的胳膊伤口虽深,好在没伤及要害,只是失血过多。
萧砚辞皱眉,却终究没说什么。他看向被抬上担架的秦观和于彩铃,又看向龙辇离去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这位帝王对沈念安的在意,似乎已超出了君臣与师徒的界限,而这份在意,或许会成为九州一统路上最锋利的刀,也可能是最致命的软肋。
御阙明握紧了佩剑,少年人的脸上血色尽褪。他是如此的清晰地感受到帝王的威严与狠戾,也明白和见证,所谓的“一统”,是用多少鲜血和枯骨堆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