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午起,就有不少人提着礼物前来拜访。
其中,有左右邻村的乡绅老爷,也有县衙的小吏,更多的还是村里的乡邻。
诰命加身,这是桃花村,乃至西成县开天辟地头一遭的大喜事,岂能不好好庆贺一番?
徐贞月与沈培风、徐敬轩等人稍作商议,便决定大摆三天流水席,既是酬谢皇恩,也是与民同乐,感谢乡邻一直以来或多或少的支持。
再者,明年红薯和土豆的推广,和这些乡邻脱不开关系,有了他们的支持,推广会顺利许多。
消息传出,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有人来送礼道贺,顺便问了一嘴,别的村子的人能否来吃顿酒席,就当是蹭蹭诰命夫人的喜气,徐贞月也爽快地回应,只要是来访的客人,都能吃到席面。
沈宅和旁边的徐敬轩、徐敬霖三家都敞开了大门,在院外的空地上搭起了长长的凉棚,垒起了数口大锅灶。
徐贞月将此次自家收获的土豆、红薯慷慨地拿出来一千多斤,又采买了大量的猪肉、鱼鲜时蔬,再加上自家养的鸡鸭,每个桌上都能凑满八荤七素。
钱妈妈带着厨下所有人,连带庄子里几个收益好的媳妇婆子一起,几乎日日从早忙到晚,煎炒烹炸,炖煮蒸焖,香气几乎笼罩了半个村子。
众人前来拜访,站在坡地下面就能闻到肉香。
第一天,院子里宴请的是县里来的几位官员和小吏,还有邻村的几位里正和乡绅老爷们。
桃花村的里正,以及几位在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也在邀请之列,都在院子里的席上坐下。
院子里的席面较为正式,沈培风和徐家两位舅兄出面作陪。
徐贞月作为皇上新封的诰命夫人,也换了身得体的衣裳,出来敬了杯酒,随后又进了内院陪夫人们吃席。
她举止大方得体,来往宾客无不称道。
第二天、第三天,则是真正的流水席。
不拘身份,凡是桃花村的村民,乃至路过讨口彩的陌生人,或是听闻这边有流水席,来吃顿饱饭的乞丐,也都可以坐下来饱餐一顿。
菜色或许不如第一天的精细,但分量十足,大盆的土豆烧肉、烤红薯,整只的鸡鸭、白面馒头管够。
孩子们在席间嬉笑穿梭,大人们高声谈笑,互相道贺,人人都觉得脸上有光。
席间,自然少不了对徐贞月的交口称赞,对她过往种种作为的感念,以及对未来更好光景的憧憬。
许多当初犹豫观望、只种了几垄甚至没种的人家,在尝过了土豆和红薯的多种吃法后,此刻悔得肠子都青了,暗暗发誓来年定要跟上。
徐贞月没有一直出现在席间,但始终关注着一切。
外面的席面有二位兄长和沈培风代为周旋,她自己更多是在后厨和庄子的库房调度,确保供应无虞。
她偶尔也站在内院的门口,隔着外院遥遥往外张望,看着外面那喧腾热烈、充满了朴实喜悦的人间烟火气,她的嘴角也会不自觉上扬。
这三天的流水席,不仅仅是一场庆祝,更是一次无声的宣告和人心的凝聚。
宣告着徐贞月在桃花村乃至本县无可动摇的地位与声望,也将全村的人心,以最传统最热烈的方式,更加紧密地聚拢在一起。
今后,将不会是沈培风担心沈氏家族还会不会认自己,而是他们上赶着来巴结。
流水席过后,徐贞月总算得以短暂的放松。
当晚,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喧嚣散尽,仆役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残席,清扫院落。
徐贞月和沈培风回到正屋,屋内烛火通明,映照着两人略显疲惫却轻松的面容。
“总算是忙完了。”
徐贞月轻舒了一口气,在椅子上坐下。
沈培风倒了两杯温茶递过来,在她身旁坐下。
“这三日辛苦你了,月儿。”
沈培风目光落在妻子的脸上,声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温和。
自从那日交心后,他与徐贞月私下里的称呼,也变成了“月儿”和“培风”。
“大家同喜,谈不上辛苦。”
她摇摇头,抿了口茶,忽然想起三日前周公公送来圣旨时转交的那封信。
“培风,那封信。”
徐贞月从衣柜里取出那封蜡印封口的信,实则那日她接过信后,就直接丢到了系统空间,此刻正好拿出来看。
两人对视一眼,沈培风起身检查了门窗,确保无虞,才又坐回了她身边。
徐贞月缓缓展开信纸,熟悉的字迹印入眼帘。
只见信纸上,笔力已脱去少年人的稚嫩,变得挺拔劲秀,力透纸背,行文间自带一股隐隐的威仪与克制。
开头赫然写着:
“姑姑、姑父尊鉴:”
落款则是:“侄儿 萧彻 敬上”。
是那个当初在他们家养伤、沉默寡言却眼神清亮的孩子,他果然是皇室中人,还是当今圣上的二皇子。
匆匆两年,也不知他在京城过得如何。
徐贞月和沈培风提起兴趣继续往下看。
信中,萧彻先是问候两人及弟弟妹妹们安好,感念他们当初的收留与照料之情。
他写道:“......昔日田间一饭,檐下数语,淳朴温暖,犹在眼前。彼时伤重懵懂,承蒙姑姑和姑父不弃,悉心照拂,方得痊愈。此恩此情,彻未有一日敢忘。”
字里行间,充满了对那段远离宫廷纷争的养伤时光的深切怀念,甚至能想象出他写下这些字句时,脸上或许会掠过的一丝属于少年人的柔和。
他隐晦提到临行前徐贞月悄悄塞给他的那几颗药丸,发挥了极重要的作用,称那是“雪中送炭,铭记五内”。
萧彻也解释过自己为何不借着这个机会给徐贞月请功,朝廷局势波谲云诡,他与父皇商议过,有许多人还未被肃清,得等到万全之后,方可以此给徐贞月赏赐。
不立时赐下恩赏,也是希望能保护好徐贞月及家人。
况且萧彻心中对徐贞月就是有一种信心,他觉得有朝一日,徐贞月一定能靠着自己的本事走进京城。
到那时候,他再作为徐贞月的后盾出现,才能对京城之人多几分威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