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劲儿过了,那头卷毛也重新打理得蓬松精神。
在家瘫了几天,林薇的电话准时追到,跟闹钟似的:“唐珏!客串的剧组那边协调好了,后天进组!剧本发你邮箱了!戏份不多,但角色挺有亮点,好好琢磨!别给我掉链子!”
唐珏刚睡醒,顶着乱翘的紫毛,声音还黏糊:“知道了林姐……剧本看了,还行。”
角色是个有点神经质的艺术家,戏份确实不算重,但几场爆发戏很有挑战性,他挺感兴趣。
“行!后天早上小陈去接你!准时点!”林薇风风火火挂了。
-
拍摄地选在邻市一个挺有年代感的老街区,深秋的凉意已经很浓。
唐珏裹了件宽松的卡其色风衣,里面是简单的米白色高领毛衣,在萧瑟的秋景里格外扎眼。
小陈拖着行李箱,亦步亦趋地跟着:“珏哥,这边!”
剧组包了个老旧的旅馆当临时驻地。
唐珏刚下车,就被副导演热情地迎上来:“唐老师!辛苦辛苦!欢迎欢迎!房间给您安排好了,三楼靠里,安静!”
“谢谢王导,麻烦了。”唐珏笑着点头,态度随和。
“小唐!”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是电影里演他师傅的老戏骨张老师,正裹着军大衣在门口抽烟,“来得挺早啊!”
“张老师好!”唐珏赶紧快走两步过去打招呼,“跟您学习来了。”
“嗨,互相学习!”张老师拍拍他肩膀,目光落在他头发上,乐了,“这颜色,够跳脱!年轻人就是有想法!”
一路往里走,不断有工作人员打招呼。
“唐老师早!”
“唐老师这边请!”
“唐哥好!” 这是几个年轻的工作人员。
小陈麻利地把行李放进房间,又拿出准备好的保温杯和暖手宝:“珏哥,东西都放好了。导演说您今天没通告,可以先休息,熟悉下环境,明天上午第一场。”
唐珏点头,脱下风衣扔床上:“行。剧本我再看看。”
-
第二天一早,片场。
场景搭在一个废弃仓库改的艺术家工作室里,堆满了各种画具和奇形怪状的艺术品。
唐珏换上了角色那身沾满颜料的破旧工装裤和格子衬衫,头发被造型师用一次性喷黑弄成了乱糟糟的深色,但那点紫色倔强地从发根透出来点影子。
导演是个追求自然感的,没给太多条条框框:“小唐,这场就是你发现那副关键画作被毁了,情绪从震惊到崩溃再到愤怒。你自己找感觉,怎么舒服怎么来,我们保一条看看。”
唐珏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走到那副被泼了红漆、面目全非的画布前。
镜头对准。
场记板“啪”地合上。
唐珏先是怔怔地看着画布,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肩膀微微发抖。
然后他猛地蹲下去,手指颤抖着想去碰那些未干的、刺目的红漆,又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来。
他抬起头,眼神里先是茫然,然后是不敢置信的震惊,瞳孔都在震颤。
紧接着,那股震惊迅速被一种毁灭性的痛苦淹没,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身体蜷缩起来。
最后,所有的痛苦猛地炸开,转化为一种近乎疯狂的愤怒!
他倏地站起来,一脚踹翻了旁边的画架,颜料罐稀里哗啦摔了一地,对着空荡荡的仓库嘶吼,脖子上青筋暴起,声音破碎又绝望。
“cut!”导演喊停,声音带着明显的兴奋,“好!非常好!小唐!这条情绪太饱满了!从震惊到崩溃的层次特别清晰!愤怒爆发得也够劲!就是这个劲儿!保一条!准备下一条!”
周围的工作人员也忍不住低声议论。
“唐老师演得真好啊……”
“是啊,刚才那眼神,看得我心都揪起来了……”
“爆发力太强了!”
唐珏从角色情绪里抽离出来,还有点喘,接过小陈递来的水和纸巾擦汗。
小陈小声说:“珏哥,牛逼!导演都乐开花了!”
唐珏灌了口水,平复着呼吸,冲小陈笑了笑。
一天的拍摄顺利结束。
收工回旅馆的路上,深秋的晚风带着刺骨的凉意。
唐珏裹紧了风衣,手指有点冻僵了。
小陈把暖手宝塞他手里:“珏哥,暖暖。”
回到房间,小陈把保温杯递过来:“珏哥,姜茶,驱寒的。”
唐珏接过,入手温热。他拧开盖子,熟悉的甜辣姜味飘出来。
他愣了一下,这不是旅馆的,是小陈从家里带来的保温杯。
唐珏记得这个杯子……好像是周燃常用的那个?
小陈看他表情,嘿嘿一笑:“燃哥特意叮嘱的,说这边冷,让我每天备着。”
唐珏没说话,低头喝了一大口,滚烫的液体从喉咙一路暖到胃里,驱散了寒意。
他拿出手机,点开置顶那个备注着简单一个狗emoji的对话框,指尖悬停片刻,最终只发了两个字过去:
【收工。】
然后就把手机扔一边,抱着保温杯,靠着床头,看着窗外老街区昏黄的路灯。
那头被喷黑、又洗掉恢复的淡紫色卷毛,在灯光下显得有点安静。
湖心别墅的暖气,好像更足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