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陈娟也走了过来。
她现在负责两条生产线的巡检,基本不参与具体操作。
女工由花姐管理,男工由王根基负责。
李锦年注意到陈娟脸色不好,上前询问。
陈娟犹豫片刻:去门口说吧。
在车间门口,陈娟道出顾虑:目前的生产模式虽然提高了效率,却不利于工人技能提升。
长期如此,工人只会机械重复单一工序。
而工资仍按技术等级发放,这个问题迟早会显现。
像花姐这样渴望通过技术证明自己的工人不在少数。
李锦年心里明白,只是此前没人明确提出。
反映这个问题的工人多吗?李锦年问。
陈娟摇头:现在还不算多,但任其发展会出问题。
别压制他们的意见,让大家畅所欲言。
李锦年说。
要根本解决这个问题必须改革工资制度,这需要依靠工人群体的力量推动。
他希望通过展示新模式的成效,促使上级做出改变。
李锦年安抚完陈娟,闲来无事四处转了转。
转眼间下班时间就到了。
他刚和沈寒柔走到厂门口,迎面撞见了许凤玲。
沈寒柔立刻鼓起腮帮子:瞧,你的好妹妹又来找你了。
李锦年摸摸鼻子笑道:你们不是关系挺好吗?怎么又闹别扭了?
怎么?你还真想当许仙不成?沈寒柔幽幽地白了他一眼。
这时许凤玲走过来,笑着对沈寒柔点头示意:我这边原料都堆满了,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加工?
见两人要谈正事,沈寒柔摆摆手:你们聊吧,别太晚回来。
说完便转身离去。
李锦年带着许凤玲来到小杂院。
春节过后,供销社陆续送来一批新鲜豆类原料,品质都很不错,看得出对这次试验很重视。
供销社有什么具体要求?李锦年随手抓起一把绿豆问道。
要求两个月内消化完这批货,保证两成利润。
整个实验分三个周期,后面安排还不清楚。
许凤玲答道。
李锦年摩挲着掌心的绿豆:你有什想法?多了解些我也好安排。
许凤玲沉思片刻:我猜可能是想通过试验筛选出好生产、受欢迎的小吃,找到外销渠道。
听完许凤玲的分析,李锦年恍然大悟。
原来上级想用副食加工品创汇。
直接出口原材料可能亏本,所以才要深加工提升价值。
这样的话事情就简单了!李锦年眼睛一亮,我本来就跟杨厂长提过建工人文化中心的事...
今年年初杨厂长虽然松口,但申请报告一直没批下来。
李锦年原以为要拖到九月,现在看来或许能借供销社的东风促成此事。
你去跟领导说,试验需要大量样本,把工人文化中心的计划报上去,让供销社给局里施压。
只要文化中心办起来,事情就好办了。
商量完细节,叮嘱许凤玲注意防潮后,李锦年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后罩房的墙根下,易忠海和刘成并肩而立,状若老友般低声交谈。
两人似乎打算从正门进出,并未注意到后罩房这边的动静。
李锦年屏息凝神,耳畔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正是那晚听过的人。
他迅速侧身从**处向外窥探。
“果然是他!”
那顶标志性的前进帽映入眼帘,李锦年顿时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此前他对刘成毫无印象,此刻却瞬间想通了其中关联。
许凤玲见他神色异常,小声问道:“怎么了?外面那是壹大爷吧?”
“你住这儿的事,院里还有人知道吗?”
李锦年反问。
“我爸妈都不清楚,更别提跟别人提了。”
许凤玲摇头。
李锦年皱眉:“以后别跟四合院的人打照面。”
见她面露困惑,也未再多作解释。
他返回屋内利落地改装换貌,在许凤玲惊诧的目光中化身另一副模样,堂而皇之地穿过圆拱门步入中院。
“站住!”
梁拉娣的尖嗓门突然炸响,“哪儿来的生面孔?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前街住户,借个道而已。”
李锦年压低嗓音答道。
“少糊弄人!”
梁拉娣叉腰嚷道,“好端端的改什么道?等我盘问清楚!”
喧嚣声中,院邻们迅速聚拢。
南易屋门一开,刘成和易忠海也探出身来。
“梁师傅,”
南易揶揄道,“您这是要把每个过路的都查三代啊?”
“防贼!”
梁拉娣斜眼冷笑,“省得又有人乱举报!”
南易立刻涨红了脸:“说了多少遍,你儿子偷食堂菜不是我告发的!”
梁拉娣目光扫到易忠海,故意扬声道:“这又是哪位?怎么随便往院里领人?”
刘成笑着打圆场:“这位是轧钢厂的易师傅,我们叙叙旧。”
“易师傅?!”
梁拉娣突然换上热络表情,“莫非是上过红星报的那位模范?瞧我这眼拙的!刘师傅也不早介绍——南易屋里窄憋,干脆来我这儿坐坐!”
说着便亲热地凑上前搭话。
易忠海碍于情面只得应付。
李锦年见时机已失,趁乱从正门溜出,绕回后罩房恢复了本来面貌。
“神神叨叨的!”
许凤玲捏着他脸颊惊呼,“跟演反特片似的!”
“这叫工作需要。”
李锦年拍开她的手,“敌特能长我这样?”
李锦年迅速拨开她的手:干什么?
许凤玲眨着眼:我瞧瞧你是不是假冒的,这也太神了!你真在做地下工作?
李锦年冷哼一声:我是敌特分子。
既然你发现了我的身份,那就交代遗言吧!
许凤玲狡黠一笑,故意捂着心口:呀?要杀我呀?动手前是不是还得...那个?来吧!让我快活一回再死!
李锦年无言以对。
在许凤玲面前,李锦年总是落了下风。
见她不信自己的身份,李锦年反而安心了些,转而思考起南易的事。
眼下南易显然跟刘成搅在一起了。
具体情况尚不明确,但既然南易这边有线索,日后就该多留意他,才好摸清易忠海他们的盘算。
想到这儿,李锦年决定以后要常来这小院走动。
可总这样难免惹人注目,最好能有个合适的身份自由出入。
看着许凤玲,李锦年忽然有了主意,挑眉道: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许凤玲见他神色认真,脸上微红:有想法了?上楼聊聊?
李锦年翻了个白眼:说正事。
我打算假扮你男友,方便进出这里。
许凤玲眼睛一亮:只是假扮?
相处日久,李锦年自然明白许凤玲的心意,她甚至不在意名分。
虽然不算正人君子,但李锦年也不想太过分。
若被沈寒柔发现,后果难料。
因此他一直装糊涂,只当是玩笑。
可若假扮情侣,恐怕会让她误会更深。
何况许凤玲年纪不小了,再耽误下去怕是要误了终身。
要是你能说服沈姐,我真娶你都行。
李锦年直言。
许凤玲惊喜道:哟?还想享齐人之福啊?
李锦年招架不住:不闹了。
你好好想想,我有家室的人,假扮男友的事不必勉强。
说完匆匆骑车离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许凤玲默默关上门,倚在门板上出神。
回到家时,沈寒柔刚摆好饭菜。
怎么不在你妹妹那儿吃?她轻哼。
李锦年笑道:谁把醋坛子打翻了?
沈寒柔气鼓鼓地咬了口馒头。
李婉婉安静地吃着饭,李望舒却兴致勃勃地注视着他们。
李锦年伸手轻拍李望舒的头,问道:“学习怎么样?能跟上吗?”
李望舒俏皮地吐出舌头:“还行,知识点不算多。”
李锦年微微一笑,拿起馒头开始用餐。
当晚,沈寒柔难得没有闹腾,李锦年乐得清闲。
周二平淡无奇,转眼即逝。
到了周三上午,临近下班时,广播里突然传来易忠海洪亮的声音:
“同志们好,我是易忠海!”
“感谢厂领导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向大家汇报思想!”
“我就简单说几句!”
“大家都知道,春节期间我和……”
李锦年皱着眉听广播,正巧看见李主任匆匆赶来。
易忠海在广播里讲述了与何雨柱冲突的经过,诚恳反省并道歉。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开始了 ** 演讲:
“大家知道,我从八级工变成了扫地工!”
“绝不是看不起这份工作!”
“而是想告诉大家,问题的根源在于我没能控制情绪!”
“我常说,做事不能只顾自己!”
“打架时我宣泄了情绪,是痛快了!”
“可给厂里带来了多 ** 烦!”
“在这关键时期,我竟因私事影响了生产,耽误了国家大事!”
“我必须深刻检讨!”
“也希望大家以我为戒,时刻警惕个人情绪的干扰……”
易忠海极具感染力的演讲,瞬间点燃了老工人们的家国情怀。
许多老师傅重新振作起来。
躲在角落的郭大撇子见到这一幕,脸上露出窃喜。
李主任忧心忡忡地说:“小李,这次大领导视察恐怕不会顺利了。”
李锦年虽预料到演讲,却不想效果如此之好,皱眉道:“抓好产量是根本,至少不能犯错。”
李主任点点头:“对了,工人文化中心的批文已经在走流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