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让满座寂静。
在座多是旧式婚姻,李锦年的话恰恰戳中心事。
何雨柱若有所思地垂下头。
聋老太太笑着推了李锦年一把:“大伙儿是来讨喜庆的,情话留着夜里说!”
凝固的气氛瞬间融化,笑声重新漾开。
沈寒柔耳尖通红坐立不安,李锦年摸摸鼻梁岔开话题:“都尝尝何师傅的巧思吧。”
鱼肉分到各桌时,惊叹声此起彼伏:
“当真有些醺然之意!”
“绝了!”
“若按李哥说的调味,怕是更妙!”
何雨柱听着夸赞眉开眼笑,其余硬菜也这般轮番呈现。
觥筹交错间,喜宴渐入佳境。
前院却冷清如霜。
贾张氏与秦淮茹勉强凑出一锅乱炖,贾东旭端着酒杯僵在原地——连平日厮混的伙伴都懒得举杯。
他狠狠撂下杯子:“该死的傻柱,看我不收拾你!”
郭麻子坐在贾东旭对面,他是贾东旭交好的朋友,也是郭大撇子的侄子,在轧钢厂年轻一代里有些威望,和易忠海这些资深工人也能搭上话。
贾东旭,到底怎么回事,你好歹给个交代吧?
贾东旭勉强笑着解释:今天纯属误会,先凑合吃吧,改天我请何师傅重新安排!
郭麻子冷笑:贾东旭,你可真行啊!我算看明白了,你才是最不地道的那个!
你这话什么意思?贾东旭脸色一沉。
郭麻子猛地起身,扔下手中棋子:装什么糊涂?你们故意骗我们来看何雨柱做菜,就为收礼钱!
众人顿时怒视贾东旭,等着他解释。
贾东旭哑口无言,只能望向易忠海。
易忠海皱着眉头站出来:事情没这么严重,确实是误会。
贾家准备不周,改天再补请大家。
王明礼是看在易忠海面子上来的,此刻不满道:易师傅,这桌破烂菜要收三块钱礼金,说不过去吧?
其他老师傅纷纷附和:
就是!
一句误会就完了?
这简直是诈骗!
退钱!
见连贾东旭的朋友也跟着喊退钱,易忠海只好对贾张氏说:老嫂子,把钱退了吧。
贾张氏撇着嘴嘀咕:哪有随礼还退的...
王明礼立刻吼起来:不退钱就去警署告你们!
易忠海赶紧劝:老嫂子,你再这样我不管了!
贾张氏这才不情愿地说:退可以,但不能全退!菜上了,汤喝了,棋也下了!
郭麻子骂道,你那破白菜汤跟泥水似的!
王明礼拍桌怒吼:谁碰你家破象棋了?请客还收凳子钱,真开眼!
众人骂声一片:黑心烂肺!赶紧退钱!
贾张氏撒起泼来:有本事去告!礼簿我这就烧了,看你们怎么证明!
要论胡搅蛮缠,贾张氏还没输过。
这番泼辣架势,倒把王明礼等人给镇住了。
思来想去,要把送出去的礼金全都讨回来,实在不太现实。
真要闹到打官司的地步,贾张氏若是一把火烧了礼簿,咬死不认账,这钱没个半年光景休想拿回来。
众人只为讨债而来,把贾张氏送进牢房对他们也没益处。
王明礼沉吟片刻,冲几位老师傅摆摆手,对易忠海说道:老易,咱们可都是冲你面子来的,这事儿你得给大伙儿个交代!
易忠海胸口堵得慌,憋着口气不上不下。
原想着借这群人来施压,逼李锦年吐出那一千块钱。
若是李锦年不从,往后在厂里的名声可就毁了。
谁承想贾张氏竟这般糊涂,如今反倒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这老太太摆明不愿退钱,可要是不退,自己面子上也过不去。
上次垫付的一千块至今没个说法,这回虽说数目不大,易忠海实在不想再当 ** 。
这简直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易忠海把心一横,冲贾张氏怒道:老嫂子,这回我可不帮你了!做人要讲道理,该拿的拿,不该拿的就该退回去!
哎呀?贾张氏万没料到易忠海会变脸,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
饶是她再糊涂,也晓得要给易忠海留些情面。
贾东旭见状连忙打圆场:妈,要不咱退一部分吧?又转向易忠海:师父,您看咱家这条件,熬这锅白菜汤也不容易,全退了不合适吧?
易忠海眼珠转了转,对王明礼等人说:王师傅,不如各退一步。
菜都上桌了,就算告到衙门也不可能全退不是?
王明礼无奈点头:我家随了三块钱,能退多少?
易忠海可不愿沾手,直接把难题推给贾张氏。
老太太掐着手指嘟囔:你们家四口人,凳子五毛、白菜汤四毛、象棋四毛、大杂烩加馒头八毛,统共收两块五,退你五毛。
王明礼登时拍案而起:我可是给老易面子才让步!你个老虔婆别给脸不要脸!
郭麻子掀翻棋盘骂道:你这破棋盘是镶金了还是嵌玉了?馒头夹生不说还敢算钱!
易忠海看得直皱眉,今日若不妥善解决,往后在厂里难做人。
贾东旭那些酒肉朋友好打发,可自己请来的都是体面人,可不能这么糊弄。
老嫂子,你这算法不成体统。
易忠海忙道,照厂里规矩,不分大人小孩每人收两毛五,余下的退还。
这价比厂里贵了近一倍,但王明礼等人也懒得纠缠,纷纷应允。
贾东旭赶忙使眼色,贾张氏这才不情不愿退了王明礼两块,其余人也照此办理。
不多时,满满一匣子钱便所剩无几。
王明礼等几位老师傅共十一户,每家只随了一块钱份子。
钱虽退了,可既然掏过钱,不吃点总觉得亏。
几个老师傅犹豫片刻,还是坐下扒拉了几口大锅菜。
王明礼那几户和后院宾客相熟的,早拽着人一溜烟钻进了后院。
贾张氏瞅见这情景,脸黑得像锅底灰。
贾东旭更是牙根咬得咯咯响,一巴掌拍在桌上。
郭麻子见老师傅们都退了钱,立刻扯着嗓子嚷道:啥意思?光退老师傅的,我们这些小工的钱就喂狗了?贾东旭!当你是兄弟才来捧场,你 ** 就这德行?
贾东旭不敢呛声老师傅,可早不在一个厂干活,哪里还憷郭麻子,当即回骂:郭麻子!老子请你吃的炒肝还少?我躺医院时你露过脸吗?
露你祖宗的脸!郭麻子一脚踹翻条凳,今儿不退钱,老子砸了你这破摊子!大不了蹲两天号子!
棒梗饿得前胸贴后背,方才吵吵嚷嚷时还蔫着,这下被郭麻子一吓,地哭出声。
贾东旭和这群人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晓得他们真敢动手,赶忙服软:行行行,按我师父定的规矩退!
退你大爷!郭麻子唾沫星子乱飞,烂菜叶炖的猪食加俩硬馒头敢收两毛五?当爷没下过馆子?知道何师傅的香油西红柿蛋花汤啥滋味吗?西红柿——洋茄子!你见过吗?他抄起馒头当当对敲,听听!这声儿比他妈磨盘石还脆!
这话臊得吃饭的老师傅们也撂了筷子,个个脸色发青。
贾张氏跳脚骂街:作死啊!请你们冲喜来的,倒咒我家?
老师傅们摔了碗:钱就当给你家买纸钱了!说罢扭头就走。
郭麻子乐了:痛快退钱!再赔五毛精神损失费,不然——他阴笑着掂了掂条凳。
易忠海见老师傅散干净,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郭麻子是郭大撇子的亲侄,他懒得招惹这小混混。
贾东旭气得直翻白眼,手指哆嗦着说不出话。
秦淮茹赶紧给他捶背——当年他截胡秦淮茹时,可没少在厂里吹嘘媳妇儿皮肤 ** 。
郭麻子盯着秦淮茹直咂嘴:东旭啊,赚钱的路子多的是。
他歪嘴一笑,让你婆娘接客,就这身段——起码两块钱一回!
“咱们哥儿几个天天来照顾生意,保准让你家赚得盆满钵满!”
郭麻子咧着嘴说完,那群混混顿时冲着秦淮茹哄笑起来。
贾东旭气得手指哆嗦着指向郭麻子,嘴唇颤了颤,却连半个字都没蹦出来,突然眼一闭,直挺挺向后栽倒。
“东旭?东旭!你咋了?”
秦淮茹惊慌失措地喊起来。
贾张氏一个箭步冲过来,见儿子面色惨白,连忙掐住他的人中。
易忠海也赶紧凑上前查看。
郭麻子一伙人愣在原地,眼见贾东旭真不省人事,顿时慌了神。
“老大,该不会闹出人命吧?”
“放屁!他自己气性大怪谁?”
“别扯淡了,赶紧撤!”
不知谁嚷了一嗓子,几人顿时撒腿就跑。
贾张氏掐了半天不见效,扭头发现人早没影了,跳脚骂道:“挨千刀的混账!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妈!还有气儿!快送医院!”
秦淮茹探到微弱呼吸,急忙喊道。
易忠海虽不情愿,还是背起贾东旭往外冲,贾张氏婆媳紧追其后,棒梗和小当也懵懵懂懂跟了上去。
后院入口处,王明礼一行望着里头推杯换盏的热闹场面,踌躇着不敢上前。
直到陈娟发现他们,悄悄捅了捅李锦年胳膊。
闫埠贵立刻挂着笑脸迎上去:“几位这是?”
“听说李师傅办喜事,咱也来沾沾喜气。”
王明礼搓着手,掏出从贾张氏那儿退回的两块钱。
老闫扶扶眼镜,目光在钞票和王明礼脸上来回扫视。
“上一个随礼的是老易家,五十块。”
他翻着礼簿慢悠悠补充,“老陈家给了五块。”
王明礼讪笑着收回纸币,换了张五元钞票递过去:“咱四口人,按五块随。”
后头几个老师傅也纷纷照办。
登记完毕,闫埠贵这才引他们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