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又看向于秀凝,依次介绍。
“金海,京师监狱的一把手,自己人。”
“小耳朵,我明面上的代言人,负责跑腿办事,机灵得很。”
“这位是刘宝霆,刘爷,北平城里江湖上的朋友,以后也归我们管。”
金海和小耳朵立刻站起身,冲着于秀凝恭敬地点了点头。
刘宝霆更是直接抱拳,沉声道:“于处长大名,如雷贯耳,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稽查处处长!
这位任先生的面子,竟然大到了这种地步?
他之前还以为任平生只是保密局里一个比较受宠的后起之秀,现在看来,自己是把格局想小了。
于秀凝端着酒杯,笑吟吟地看着这几个人。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一个管着监狱,一个管着灰色地带,一个管着江湖混混。
任平生这是把他在北平地下世界的班底,明明白白地交到了自己面前。
这份信任,可不是一般人能给的。
“几位客气了。”于秀凝举了举杯。
“都是给平生帮忙,也就是一家人,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
任平生满意地点点头,最后看向柳如丝。
“这位,柳如丝,我的……生意伙伴。”他顿了一下,“她会跟我一起去津门。”
柳如丝却忽然开口,语带笑意:“任先生,都到这份上了,还藏着掖着多没意思。”
她站起身,对着一脸好奇的于秀凝微微颔首。
“于处长,我姓柳,我父亲,叫沈世昌。”
“噗——”
于秀凝刚喝到嘴里的一口酒,差点直接喷出来。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俏脸涨得通红,看向任平生的眼神,充满了震撼和不可思议。
沈世昌!
那个在华北经济界呼风唤雨,连傅作义都要礼让三分的大佬?
柳如丝是沈世昌的女儿?
任平生不仅搭上了沈世昌的线,还把他的女儿发展成了自己人?
这盘棋下得也太大了吧!
于秀凝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她一直以为任平生是在傅作义和毛人凤之间走钢丝,玩权术,捞好处。
可现在看来,这家伙的野心和布局,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他到底想干什么?
聚会散场时,已是深夜。
金海、小耳朵和刘宝霆对任平生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
恭敬地向于秀凝和任平生告辞后,便迅速消失在了夜色里。
柳如丝冲着若有所思的于秀凝眨了眨眼,也带着人先走了。
小院里,只剩下任平生和于秀凝两人。
炭火渐渐熄灭,只剩下一点点暗红的余烬。
“任平生。”
于秀凝终于开口,她定定地看着收拾碗筷的男人。
“你跟我说句实话。”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任平生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直起身,擦了擦手。
“怎么,被沈世昌的名字吓到了?”他调侃道。
“少跟我嬉皮笑脸!”于秀凝的语气严肃了起来。
“又是拉拢稽查处,又是收编江湖势力,现在连沈世昌都扯进来了。”
“你要是只为了钱,我不信。你到底图什么?”
任平生沉默了片刻,他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秀凝姐,你觉得,这场仗,打得完吗?”
于秀凝一愣。
“东北的雪,都快把天给埋了。锦州一丢,整个东北都完了。”
任平生仰头喝干了杯中的茶水,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
“我用你的渠道,给东北那边送了多少药品和物资,你应该有数。”
于秀凝的心猛地一跳。
她当然有数。
那些物资,数量之大,足以装备好几个团。
她一直以为是任平生在倒卖军用物资发国难财,却没想到……
“不然呢?给那边送棉衣,让他们有力气接着打内战?”任平生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你疯了!这要是被捅出去,你死定了!”于秀凝压低了嗓门,语气里满是急切。
“我跟傅作义打了个赌。”
任平生答非所问,他看着天上的残月,眼神深邃。
“就赌津门这一战。”
“我赢了,他就坐下来,跟对岸的人,好好谈一谈,北平开城。”
“我输了……”
他顿了顿,转过头,看着于秀凝,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输了,就把这条命,交出去。”
于秀凝彻底呆住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平日里玩世不恭,手段狠辣,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男人。
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看懂过他。
什么权力,什么金钱,都只是他用来伪装的面具。
面具之下,藏着的是一个赌上性命,也要换一个和平天下的疯子。
没过多久,院门再次被推开。
柳如丝带着一个身形瘦弱的女孩走了进来,正是牧春花。
她身后还跟着她的贴身丫鬟萍萍。
牧春花见到任平生,立刻就要下跪,被任平生一把扶住。
“行了,别来这套。”
他看着牧春花,直接说道。
“你爹的病,我已经安排好了,会有人专门照顾,医药费我全包了,你不用担心。”
牧春花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你呢,跟我去津门。”任平生继续道。
“到了那边,我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一份新的工作,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做!”牧春花想也不想,连连点头。
“好。”
任平生又看向柳如丝和萍萍:“你们两个,也去收拾行李,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出发。”
他对柳如丝说道:“到了津门,你负责在明面上帮我打理生意,接触各路权贵。至于春花……”
他看了一眼牧春花。
“你就做我的影子,帮我盯着那些……见不得光的地方。”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柳如丝立刻明白了任平生的用意,点头应下。
三人离开后,小院终于彻底恢复了宁静。
任平生独自站在院中,夜风吹过,衣衫猎猎。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的阴影里。
“先生。”
是燕双鹰。
“何思源那边,可以开始了吗?”
任平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开始吧。”
“记住,用这把枪。”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巧的瓦尔特手枪,扔给了燕双鹰,“让顺溜动手,他枪法稳。”
“子弹必须打中,但绝不能伤及要害。我要他活着,还要活得很好。”
这是一场苦肉计。
做给毛人凤看的。
也是做给傅作义看的。
“他中枪之后,你再出现,把他救下来。”
任平生补充道,“动静闹大点,要让全北平都知道,他何市长遭到了刺杀,又被人给救了。”
“明白。”燕双鹰将手枪收好。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