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公馆。
客厅里布置得素雅简洁,墙上挂着一幅字。
笔力遒劲,写的是“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傅冬菊亲自给任平生沏了茶。
“任先生,您在东北做的事情,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傅冬菊看着任平生,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神采,“您是真正的英雄。”
任平生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淡淡地说。
“谈不上英雄,各为其主罢了。东北是拦不住的,早晚都是红党的天下。”
“可您为了这一切,一定付出了很多。”
“傅小姐,”任平生放下茶杯,看着她。
“你也很重要,你的选择,关乎着北平城里上百万百姓的安危。”
傅冬菊心头剧震,她没想到任平生会说得这么直白。
“我……”
“不用急着回答我。”任平生摆了摆手。
“我这次来北平,只是路过。华北野战军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津门。那边,才是硬骨头。”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打算去一趟津门。”
傅冬菊正要说话,一个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
一个身穿长衫,面容坚毅,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正是华北“剿总”总司令,傅作义。
“冬菊,这位是?”傅作义的目光落在任平生身上,锐利得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
“父亲,这位是……”
“沈世昌那个混蛋!简直是胡闹!”傅作义没等女儿说完,就怒气冲冲地打断了她。
“京师监狱那么重要的位置,他居然安排了一个街头混混的头子去当典狱长!”
“叫什么……金海?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走到沙发旁坐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显然是气得不轻。
“还有,保密局的毛人凤,那个老狐狸,居然亲自给我打电话,说他有个手下在北平。”
“让我多担待。一个手下,能让毛人凤亲自开口?我倒想看看,是何方神圣!”
傅冬弓着急地解释:“父亲,这位就是……”
傅作义的目光再次锁定在任平生身上,他上下打量着这个年轻人,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你,就是任平生?”
任平生站起身,不卑不亢地迎着他的目光。
“傅总司令,久仰。”
空气瞬间凝固。
傅作义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毛人凤电话里那个让他“多担待”的人。
沈世昌嘴里那个“大小姐的姑爷”,和眼前这个气定神闲的年轻人,居然是同一个人!
他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让毛人凤破例,能把沈世昌拿捏得死死的?
突然!
傅作义动了!
他毫无征兆地暴起,一记刚猛的炮拳,夹着凌厉的风声,直击任平生的面门!
这一拳,是他在战场上千锤百炼出的杀人技,快、准、狠!
傅冬菊吓得惊呼出声!
任平生瞳孔一缩,身体的本能快过了大脑的思考!
他脑袋微微一偏,险之又险地避开拳锋,同时身体下沉,右手化掌为刀,切向傅作义的手腕!
第一招!
傅作义一击不中,手腕一翻,化拳为爪,反扣任平生的脉门,左腿如同鞭子一样扫向任平生的下盘!
攻势连绵不绝,狠辣至极!
任平生不退反进,左脚猛地一跺地,整个人借力拧身。
右肘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撞向傅作义的胸口!
第二招!
砰!
一声闷响!
傅作义只觉得一股沛然巨力从对方的肘尖传来,胸口气血翻腾,蹬蹬蹬连退三步,才勉强站稳!
他震惊地看着任平生,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而任平生,依旧站在原地,仿佛从未动过。
三招,高下立判!
“好!好!好身手!”
傅作义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抚掌大笑起来,眼神里满是欣赏。
“怪不得毛人凤那个老狐狸对你另眼相看!怪不得你敢在北平城里这么折腾!小子,有种!”
他看着任平生,就像看着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怎么样?别给保密局干了,来给我当护卫,我保你一个少将参议!”
傅冬菊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自己这个眼高于顶的父亲,居然主动开口招揽一个人,还许以少将的高位!
“傅总司令说笑了。”任平生整理了一下衣领,神色平静。
“当护卫,太大材小用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哦?”傅作义挑了挑眉,“还有比给我当护卫更重要的事?”
任平生笑了。
“当然。”
他看着傅作义,缓缓开口。
“比如说,我听说您的部队里,最近因为伤病减员严重,尤其是肺病,很缺一种药。”
傅作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我有一个药厂,可以为您提供……足量的链霉素。”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傅作义的耳边炸响。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是极度的震惊和审视。
肺病,确实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北平冬季严寒,他的部队里,尤其是那些从南方调来的士兵,水土不服。
加上缺医少药,患上肺病的人数居高不下,已经严重影响了部队的战斗力。
链霉素,这种传说中的特效药,比黄金还珍贵,有价无市!
他动用了一切关系,也只搞到微不足道的一点点,根本是杯水车薪。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说他有……足量的链霉素?
傅作义死死盯着任平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的药厂,一个月能产多少?”
任平生伸出两根手指。
“两千支。”
傅作义的瞳孔猛地一缩。
两千支!
这个数字,足够让他把一个主力师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激动,重新坐回椅子上。
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条件。”
他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
这么大的手笔,对方的图谋绝对不小。
“很简单。”任平生拉开椅子,也坐了下来,姿态从容,“我要在北平建厂,扩大生产。”
“可以!”傅作义回答得斩钉截铁,“地皮,设备,人工,我全包了!但我要药厂八成的收益!”
他这是狮子大开口,也是在试探任平生的底线。
“成交。”
任平生答应得比他还快,脸上甚至没有半点犹豫。
这下轮到傅作义愣住了。
他准备好了一大堆讨价还价的说辞,结果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
傅冬菊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八成收益,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父亲也太……
任平生却像是看穿了傅作义的想法,他轻笑一下。
“傅总司令,这点收益,我还没放在眼里。”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只要您答应我,药厂落地之后,帮我办一纸调令,把我从北平站,调去津门站。”
“去津门?”傅作义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