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我需要一个能随时找到、并且能替我传话的人。”
“你父亲把你推出来,是因为他知道,只有你,我才不会轻易撕票。”
柳如丝的心沉了下去。
她一直以为,父亲让她接触这个男人,是某种意义上的“美人计”,是牺牲。
可对方的话,却把这层遮羞布扯得粉碎。
她不是祭品,她只是一个……工具人?
“过两天,回沈公馆一趟。”任平生靠回沙发上,恢复了那副慵懒的样子。
“戏要做足,让你爹,也让外面那些盯着的人看看,我们‘关系’很好。”
“还有,”任平生打断她的话。
“做好心理准备,北平这潭水很快就要彻底浑了。到时候,我可能会带你离开。”
柳如丝彻底说不出话了。
这个男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每一句话都把主动权牢牢抓在手里,让她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两天后,沈公馆门口。
一辆卡车和一辆轿车停在门口,动静不小。
小耳朵和金海从车上跳了下来,一个指挥着人往下搬箱子,另一个则守在旁边,神情肃穆。
一个沉甸甸的木箱,里面是金条。
还有一整车的药品和物资。
就在沈公馆的下人出来查看时,又一辆黑色的轿车疾驰而来,停在了旁边。
车门打开,任平生先下了车,然后绕到另一边,绅士地打开了车门。
柳如丝从车里走了出来。
她今天换上了一身合体的洋装,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看不出任何情绪。
金海和小耳朵看到两人,立刻快步上前,站得笔直。
“大哥!大嫂!”
两人齐声吼道,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柳如丝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下意识地就要开口反驳。
但她瞥见了任平生看过来的眼神。
那眼神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柳如丝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选择了沉默,这在旁人看来,就是默认。
沈公馆的管家和下人们都看傻了眼。
这是什么情况?大小姐什么时候找了这么一位……江湖气十足的姑爷?
还带了这么多东西上门?
任平生很满意柳如丝的识趣,他拍了拍金海的肩膀。
“行了,进去说。”
他领着柳如丝,金海和小耳朵跟在身后,四个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沈公馆。
客厅里,沈世昌已经等候多时,脸色复杂。
“世伯。”任平生笑着打招呼,熟络得像是自家人。
“来了。”沈世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目光在金海和小耳朵身上扫过。
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给您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的好兄弟,金海,小耳朵。”任平生指了指两人。
“以后在北平城里,还要仰仗世伯多多关照。”
金海和小耳朵立刻躬身行礼:“沈公!”
沈世昌眼皮跳了跳,这两个人,一个看着像个亡命徒,一个看着像个地痞。
这任平生到底是什么路数?
“好说,好说。”他敷衍着。
“世伯,”任平生话锋一转,直接切入正题,“金海兄弟以前在道上混,现在想走正道。”
“我听说,京师监狱的典狱长前两天犯事被撤了,位置还空着。您看……”
沈世昌的瞳孔猛地一缩。
京师监狱典狱长!
那可是个肥缺,更是个要职!关押的都是什么人?
三教九流,政客要犯,那是个情报和人脉的汇集地!
他把这么一个重要位置,交给自己这个一看就是混混出身的兄弟?
这小子到底想干嘛?!
金海也懵了,他震惊地看着任平生,心脏砰砰狂跳。典狱长?
他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他以为跟着任先生就是打打杀杀,混口饭吃,没想到……
“这个位置……很重要啊。”沈世昌干巴巴地说道。
“正因为它重要,才要交给信得过的人,不是吗?”
任平生笑吟吟地看着他。
“金海是我兄弟,就是您半个自己人。他坐那个位置,您也安心,我也放心,双赢啊。”
沈世昌看着任平生那张笑脸,只觉得后背发凉。
这哪里是商量,这分明就是通知!
他要是敢说个不字,恐怕明天自己贪墨军饷的账本就会出现在傅作义的办公桌上。
“好!我明天就安排!”沈世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多谢大哥!多谢沈公!”金海反应过来后,激动得满脸通红,当即就要下跪。
任平生一把拉住了他。
“自家兄弟,别来这套。”
一旁的柳如丝,从头到尾看着这场戏。她越来越看不懂任平生了。
送黄金,送物资,是为了交易。
可他费这么大劲,把自己一个手下安插进监狱当典狱长,图什么?
这个男人,每一步棋都走得让人捉摸不透,却又带着明确的目的性。
他到底,想在北平这盘棋上,掀起多大的风浪?
三天后。
京师监狱门口,焕然一新。
金海穿着一身笔挺的典狱长制服。
人靠衣装马靠鞍,往日里那股子江湖草莽气被压下去了七分,多了三分官威。
他站在门口,看着手下狱警操练,腰杆挺得笔直。
这感觉,真他娘的带劲!
想他金海,前半辈子都在刀口上舔血,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
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能穿上这身皮,管着这么大一个摊子。
而这一切,都是任先生给的。
另一边,燕双鹰也办妥了事,走进了沈公馆。
“先生,刘宝霆那边,妥了。”他言简意赅,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服了?”任平生正在擦拭一把手枪,头也不抬地问。
“服了。”燕双鹰嘴角勾起一个冷冽的弧度。
“我跟他聊了聊人生,谈了谈理想,他很感动,表示愿意为北平的和平事业添砖加瓦。”
任平生停下手中的动作,瞥了他一眼。
跟燕双鹰聊人生?
怕不是把人按在地上摩擦,聊到大小便失禁吧。
不过,结果是好的就行。
“让他的人都散了,别在街面上晃悠,看着碍眼。他自己,你看着安排,有用得着他的时候。”
“明白。”
就在这时,傅冬菊的电话打到了沈公馆。
电话是任平生亲自接的。
“任先生?”电话那头的女声清脆又带着一丝激动。
“是我。”
“我能确定是您了。我父亲今天在家,您……方便过来一趟吗?有些事,我想当面跟您谈。”
傅冬菊的语气里充满了敬佩。
她通过自己的渠道,已经确认了任平生在东北战场上的惊人手笔。
那已经不是简单的策反或者情报工作了,那是在凭一己之力,撬动整个战局!
“好,我马上过去。”任平生挂了电话,眼神深邃。
正主,终于要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