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陈兴洲冷笑,“把我全家都算计进去,这就是你们的‘帮忙’?”
“有些事,你得知道真相。”任平生不理会他的嘲讽,语气平静地投下一枚重磅消息,“何迹云,是我们的叛徒。他出卖了很多同志,死有余辜。”
陈兴洲的瞳孔猛地收缩。
“所以,你们杀了他,然后嫁祸给你们自己的‘锄奸队’?”
“不叫嫁祸,叫名正言顺。”任平生纠正道,“顺便,也让陈处长你看清一些事实。”
他顿了顿,看向二楼的方向,缓缓说道:“比如,令爱,陈萍同志,是我们的好同志。她一直在为了保护你,才没有暴露身份。”
陈兴洲的身体晃了晃。
虽然早有猜测,但当这句话从任平生嘴里说出来时,他还是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陈主任,别犟了。”许忠义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诚恳,“你看看现在的天下,看看老蒋那德行,跟着他有什么好?一条道走到黑吗?”
“你?”陈兴洲愕然地看着他。
“我是党国栽培的军官!”陈兴洲咆哮道。
“狗屁的党国!”许忠义啐了一口,“陈主任,我也不瞒你,我许忠义,也是红党!”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陈兴洲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一个又一个的真相,把陈兴洲砸得头晕目眩。
就在这时,陈萍从楼上走了下来。
她眼睛红红的,显然已经哭过。
“爸。”她走到陈兴洲面前,跪了下来,“别再执迷不悟了。回头吧,现在还来得及。”
陈兴洲颓然地瘫坐在沙发上,面如死灰。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得选了。
他的女儿是红党,他身边最亲近的下属是红党,他自己,已经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牢牢捆住。
任平生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陈主任,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跟我们合作,弃暗投明。你的位置,你的家人,我们都可以保全。”
“另一条……”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给你两天时间考虑。”
“两天后,我需要一个答案。”
说完,任平生带着许忠义和陈明,转身离去。
陈萍留了下来,走到父亲身边,轻轻握住了他冰冷的手。
整个客厅,只剩下父女二人。
时间一晃,就到了四月初。
东北的战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了任平生提供的源源不断的药品和物资,原本捉襟见肘的红党部队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不仅稳稳守住了四平,甚至还有余力发起了反攻。
整个东北战场,被硬生生分割成了哈城、长春、沈阳三个孤立的部分。
东北保安司令部的办公室里,杜聿明看着地图,气得差点把手里的指挥棒给掰断了。
明明他的部队装备精良,后勤补给也远胜对方,可打起来就是节节败退。
对方神出鬼没,总能提前预判他的部署,打得他束手束脚,憋屈到了极点。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对手,早就开了全图挂。
新上任的督查室主任陈兴洲,已经是我方同志。整个东北行营督查室,在红党面前,几乎是单向透明。
许忠义需要传递的任何情报,只需要经过陈兴洲的手,再由他女儿陈萍转交给联络人老杨,就能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前线指挥部。
这仗,还怎么打?
杜聿明头疼欲裂。
而一个更让他头疼的消息,很快传来。
红党主力突然转向,目标直指北宁线咽喉——锦州。
这是要彻底卡死所有东北国军的命脉!
消息传到沈阳,整个督查处人心惶惶。
但最慌的,是于秀凝。
锦州一旦被占,沈阳就是一座孤城。她手里攥着的大笔资产,随时可能变成一堆废纸。
更要命的是,她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再想悄无声息地离开,难如登天。
她彻底慌了神,整天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脾气暴躁,见谁骂谁。
陈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自从和于秀凝复婚,他彻底收了心,一颗心全都扑在了老婆孩子身上。他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关系,想把于秀-凝和她的财产先转移出去,结果处处碰壁。
如今这局势,谁都看出来了,国军在东北,大势已去。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谁还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
走投无路之下,陈明只能再次找到了任平生。
“平生!兄弟!你得帮我!”
陈明冲进任平生的办公室,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
任平生正在看一份文件,闻言抬起头,示意他坐下。
“怎么了?火烧眉毛了?”
“秀凝……秀凝她快撑不住了。”陈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声音都带着颤抖,“锦州一丢,沈阳就是个死地。她现在怀着孕,情绪很不稳定,我怕她……我怕她出事啊!”
他双手插进头发里,痛苦地抓着。
“我找了所有人,都没用!他们都他妈的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一个个躲得比谁都快!”
任平生给他倒了杯水,静静地听着他发泄。
“所以,你想让我把她送出去?”
“对!”陈明猛地抬起头,抓住任平生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平生,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你一定有办法的!只要能让秀凝和孩子平平安安离开,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任平生把他的手拿开,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送出去,送到哪儿?”
“去哪儿都行!只要离开东北这个是非之地!”
任平生沉吟了一下。
“津门怎么样?我跟郑耀先打个招呼,让他安排一下,坐船南下,最安全。”
“不行!”
陈明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他的反应之激烈,让任平生都有些意外。
“为什么不行?”
陈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郑耀先那个人……那个人看秀凝的眼神不对劲!我信不过他!”
任平生差点没气乐了。
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还在纠结这点陈年旧醋。
但看着陈明那副要吃人的样子,任平生知道跟他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行,行,不去津门。”他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那你说,去哪儿?”
陈明也冷静了下来,知道自己刚才反应过激了。
“北平……去北平行吗?”他试探着问,“那边毕竟是故都,天子脚下,总归要安稳一些。”
“北平?”
任平生眯起了眼睛。
这个选择,倒也不是不行。
他脑子里飞快地盘算起来,一个大胆的计划雏形,渐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