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迁有些不好意思:“道长既是公明哥哥派来的,怎不早说?若俺一时鲁莽伤了你,岂不坏了大事?”
公孙胜心中暗道:若不是大事未成,早一剑斩了你,哪容你在此吵闹!面上却笑:“杜大王真是爽快人,贫道佩服!”
不多时,山上奔下一行人,领头的正是宋万。
后面跟着个身高八尺、虎背熊腰、黄须浓密的汉子,正是二龙山大当家金眼虎邓龙。
旁边还有个白衣书生,自是王伦。
公孙猛见邓龙,心中一惊:看来这事还得再添一人。
王伦上前道:“小可王伦见过道长,不知如何称呼?”
“贫道入云龙公孙胜,有礼了。”
公孙胜回了一礼,又看向邓龙:“这位好汉威风凛凛,不知高姓大名?”
邓龙瓮声道:“某家金眼虎邓龙,是二龙山大当家。
不知道长找俺二弟何事?”
公孙胜笑而不语。
王伦接话:“哥哥不如先请道长去聚义厅坐下再谈?”
邓龙点头:“是俺失礼了。
道长,请!”
公孙胜这才笑道:“诸位当家先请。”
一行人往山上走去。
公孙胜见三关险峻,暗忖:真是处好山寨!却不知那玉面判官陆谦的梁山,比这二龙山又如何?
众人不久便齐聚聚义大厅。
金眼虎邓龙命人奉上茶水,便 ** 不言。
王伦当先开口:
“听宋万兄弟提起,道长是奉了郓城县宋押司之命,前来寻我商议要事?不知是何事?”
公孙胜望了邓龙一眼,含笑不语。
邓龙倒也爽快,起身说道:“看来道长与二弟有私密话要说,俺这就回避。”
王伦连忙拉住他:“哥哥这话从何说起?自结拜那日起,你我便是手足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讲?”
又向公孙胜道:“若是道长所说的事,必须瞒着邓龙哥哥,那我宁可不听。”
“哈哈哈哈哈!”
公孙胜闻言大笑,“邓大当家莫怪!贫道方才只是想试探一下二龙山诸位当家的情义。
如今一见,果然都是重义之人,贫道也就放心了!”
于是公孙胜便将生辰纲一事向几人说明。
邓龙听说有这般大买卖,想也不想,立刻点头答应。
王伦却沉吟道:“听道长所言,宋押司的意思,是要将此事嫁祸给玉面判官陆谦?”
“贫道听说王寨主与陆谦早有旧怨,莫非另有隐情?”
公孙胜见他神色,不由疑惑。
“道长与宋公明,恐怕还不清楚梁山陆谦的真正实力。”
王伦缓缓道。
“愿闻其详。”
公孙胜拱手说道。
“我虽未见过陆谦出手,但他昔日在太尉府任过虞侯,手上功夫定然不弱。”
王伦说道,“且不说他本人,单是他麾下豹子头林冲、**鲁智深、赛典韦周昂、黄脸儿董超、黑脸儿薛霸、九纹龙史进等人,个个不是易与之辈!道长与宋公明要栽赃梁山,可曾想过后果?”
王伦一提董超、薛霸之名,旁边杜迁、宋万二人不禁打了个寒噤。
当初他二人在董、薛手下连一招都走不过,至今想来犹有余悸。
就连金眼虎邓龙,早听王伦说过梁山众人的厉害,眼中的贪念也渐渐消退。
“王寨主被陆谦夺了梁山,难道不想报仇?”
公孙胜诧异道。
“报仇?自然想!可惜眼下还没这个本事。”
王伦说道,“若让陆谦知道是我们栽赃,他岂会放过二龙山?到时我们凭什么与他抗衡?”
“哈哈哈哈!贫道还道是什么难处!”
公孙胜笑道,“此事宋押司早有安排,几位当家尽管放心。”
公孙胜又将宋江的谋划细细道来,邓龙听罢,当即表态。
王伦这次不再推辞,杜迁和宋万也都跃跃欲试,准备放手一搏!
公孙胜接着说道:“如今距离生辰纲经过济州的日子不远了,我们还需早做准备。
不如几位当家先安顿好山寨事务,随后便随我去郓城县与宋押司会合如何?”
王伦听后,便与邓龙商议一番,决定留下宋万镇守二龙山,带着杜迁随公孙胜一同前往郓城。
却说宋江这些时日,常与朱仝、雷横二人商议要事。
有一回在县衙里,心直口快的雷横不慎说漏了嘴,恰好被隔壁办公的张文远听去一鳞半爪。
幸亏宋江及时遮掩,才没让张文远听得分明。
但这风流小生却是个藏不住话的,夜里去宋江外宅时,竟将此事说给了阎婆惜听。
这妇人素来贪得无厌,暗自在心中记下,盘算着日后要借此拿捏宋江。
这日宋江刚出县衙,朱仝和雷横便一同迎了上来。
朱仝低声道:“公明哥哥!公孙道长从青州回来了,正在天香楼等候。”
宋江喜形于色,又问:“可还带着旁人?”
朱仝答道:“除了公孙道长,还有哥哥先前提过的王伦、杜迁。
不过同来的还有个生面孔,听公孙道长说是二龙山的大当家,名叫邓龙。”
宋江笑道:“虽然少了宋万,却多了个邓龙,倒也无妨。
走,我们且去为道长和三位好汉接风!”
说罢当先往天香楼走去,朱仝、雷横紧随其后。
到了天香楼前,只见公孙胜早已带着王伦等人在门外相候。
双方相见,自是一番寒暄。
店小二见是宋押司驾到,连忙将众人引到楼上雅间。
众人再次叙礼,推让宋江坐了主位,其余人分宾主落座。
酒过三巡,众人相谈甚欢,席间自然说起了生辰纲之事。
邓龙初识宋江,对他格外敬重。
宋江见邓龙气度不凡,也不吝示好。
二人相谈投机,甚是投缘。
酒至半酣,宋江忽然起身向众人说道。
前几日宋江梦见北斗七星坠在自家屋脊上,今晚我们七人又在此共饮,岂不是天象应验?看来正是上天要我们兄弟 ** 一番事业!
金眼虎邓龙连声应和:“公明哥哥说得在理!既然这样,咱们何不焚香立誓,就此结为兄弟?”
这话正说中宋江心意。
他醉眼微醺地问道:“宋江正有此意,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朱仝、雷横当即抱拳道:“全凭公明哥哥做主!”
白衣秀士王伦和摸着天杜迁酒意正酣,也都爽快答应。
入云龙公孙胜虽略显迟疑,但见众人皆无异议,也微微点头。
宋江豪情顿生:“好!今日便在此立誓,来日再补行结义之礼!”
众人举杯起誓:“今有不义之财在前,我等七人当同心取之!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有二心,天地共诛!”
随后宋江位列第一,又推举王伦居次。
公孙胜第三,朱仝第四,邓龙第五,雷横第六,杜迁第七。
七人饮尽杯中酒,结义礼成。
宋江安排朱仝、雷横带公孙胜等人回府歇息,自己却转道往阎婆惜住处去了。
酒意上涌的他,急欲与佳人倾诉衷肠。
却不知此时风流倜傥的张三郎张文远,方才从二楼窗口悄然离去。
宋江踏进院门,心潮愈发澎湃,不及与守门婆子搭话,直上二楼。
屋内的阎婆惜并未如常相迎,只懒懒倚坐着。
宋江只当她困倦,迫不及待上前,却被一把推开。
这妇人日日与俊俏张生相伴,哪还看得上黑矮的宋押司?
第五十七回 黑三郎醉寻欢 遭冷眼怒伤红颜
阎婆惜刚与张文远温存过,早已兴味索然。
见宋江急切模样,眼中掠过厌弃,推开他冷笑道:
“宋押司公务繁忙,今夜怎得空来妾身这儿了?”
宋江只当她埋怨自己疏于陪伴,赔笑道:“俺这不是来了么!”
说着就要上前亲近,却被阎婆惜一把推开:“今日妾身身子不方便,宋押司请回罢!”
宋江酒意正浓,哪里肯听她分说,当下便要强来。
只听那妇人一边挣扎一边叱道:
“你这黑厮!素日百般不中用,偏来撩拨人!今日说什么也不依,若再用强,我便喊人了!到时教你颜面扫地!”
宋江向来重脸面,今日接连遭拒,借着酒劲一时按捺不住,抬手便朝阎婆惜脸上掴去,“啪啪”
两声打得她头晕目眩。
那黑矮汉子趁机欺身而上……
不过片刻,这黑厮长舒一口气,心中躁动已平。
见她脸上掌印分明,不由得生出几分愧意,低声说道:
“适才酒醉失态,娘子莫怪。
过几日我多取些银钱与你使用,决不教你受委屈。”
说罢整衣便要离去。
阎婆惜先遭殴打,又受他轻辱,想起近日与那张生相处的万种温存,顿时怒火中烧,厉声骂道:
“今日受你这黑厮欺辱,来日定要传遍街巷!不教你身败名裂,枉我当年在天香楼头牌之名!”
“你这妇人今日为何这般胡缠?再要闹将起来,休怪宋江翻脸!”
那黑矮汉子虽貌不惊人,到底还有几分血性,此刻也动了真怒。
“你待如何?哼!莫以为我不知你那些勾当!”
阎婆惜冷笑一声,“要老娘安分也不难,须答应我两件事!”
宋江酒醒大半,眼神骤冷:“且说说是何条件?”
妇人暗忖:这黑厮既要行那等大事,必定怕人知晓。
不如多索些钱财,好与张郎远走高飞!
便道:“第一,取五千贯钱钞与我,算补偿这些时日的青春损耗。
第二,立下文书字据,写明你我从此再无瓜葛!”
宋江心道:好个贪得无厌的蠢妇!
口中却道:“宋江不过区区押司,虽有些家底,哪里拿得出五千贯?”
阎婆惜嗤笑:“大名鼎鼎的及时雨,岂会被五千贯难倒?便是从那生辰纲里取些零头,怕也不止这个数罢!”
“你从何处听得生辰纲三字?速速道来!”
宋江闻言大惊,猛地上前攥住她手腕急问。
“黑厮松手!捏疼人了!”
阎婆惜娇呼道。
宋江不仅没松手,反而加重了力道:“讲!这事你是从哪听来的?还告诉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