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比空气早到了0.7秒。
这很离谱，就像外卖到了你才点餐。我躺在实验室的金属台上，手背上的血管正以一种慢动作搏动——先看见起伏，再听见心跳，最后才感觉到胸腔的震动。时间轴错位了，不是设备故障，是我的脑子被重新插了根网线。
左腕的电子表裂了道缝，紫光从里面渗出来，像牙膏挤到最后那一截。我把它按在胸口，神经接口残留的刺痛还在，但已经不流血了。表盘和体内残波共振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嗡鸣。确认了：这具身体是原装的，没被系统克隆替换。否则我现在应该躺在某个培养舱里，头顶写着“第七代备用零件”。
我坐起来，第一件事不是找水喝，而是打开系统界面。
任务栏空着，干净得像刚卸载完社交软件。可能力栏里，“微表情透视”四个字亮得刺眼。我没完成任务，它自己蹦出来了。这就好比你没考试，成绩单却显示“满分”，还附赠一句“同学你真棒”。不是奖励，是漏洞。
我试着用电子表模拟上一章那个伪造的认证信号。手指刚触到表盘，眼前一黑，闪回画面炸了出来——
我躺在解剖台上，白布盖到胸口。赵培生站旁边，手里拿着记录仪，说话的嘴型很清晰：“第七代心跳稳定，意识回收进度98.7%。”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10月7日00:00:07。下一秒，画面断了。
我眨了眨眼，实验室灯光开始频闪。频率很熟，一长一短，三短三长三短——摩斯电码的“别信”。和校徽落进大气层时发的信号一模一样。系统在复读我的遗言，像个卡顿的语音助手。
我调出系统日志，输入管理员权限。
红色弹窗立刻跳出来：「当前身份：实验体-7，权限等级：β」
β？我上一秒还是能飘在电离层里打摩斯电码的量子态存在，现在连个管理员都不是了？系统这波操作，堪比刚封你当cEo，转头发现工牌上印的是“实习生”。
更怪的是，能力解锁记录显示，“微表情透视”是在三天前获得的。可我清楚记得，上一次使用还是在月球环形山对抗程砚的时候。那之后我就被放逐、分解、量子化，直到刚才醒来。中间这72小时，我的记忆是空白的。
大脑接收信号的时间轴，比现实慢了整整三天。
也就是说，我丢了三天。
我站起身，走向教务处档案终端。腿有点软，但还能走。路过走廊时，灯又闪了两下，“别信”重复播放。我怀疑这楼已经成精了，正在对我进行单向读心。
档案系统里，赵培生的死亡记录写着“心源性猝死”，时间是10月7日00:00:07。和我闪回里看到的时间完全一致。巧得离谱，就像两个程序员写同一段代码，连注释都一模一样。
监控记录全部缺失。
我启动“痕迹回溯”，对档案电脑进行现场影像还原。屏幕亮起，键盘F5键缝隙里浮现出一抹暗红——血迹。系统自动拼接逻辑链，还原出死者最后输入的内容：
“权限异常……L7-01……别让程砚——”
字没打完，光标停在“程”字后面，像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嘴。
就在这时，系统界面突然刷新。
新任务弹出：【破解赵培生猝死案】
奖励能力：微表情透视
我差点笑出声。这不就是刚领过的那个能力吗？系统这是在玩“事后追认”，假装这案子是现在才接的，其实早就安排好了剧本。我就像个演员，刚杀青就被通知“恭喜你获得最佳男主角”，而颁奖礼三天前就办完了。
这不是破案，是补签到。
我盯着任务栏，忽然意识到一件事——系统在掩盖空白期的运行轨迹。它抹除了任务记录，却忘了删奖励日志。就像小偷翻完保险柜，顺手把收据塞回抽屉，以为没人记得原数。
我正要继续查，实验室门被推开。
老周拎着拖把站在门口，水桶里的液体泛着淡蓝荧光，像加了夜光粉的拖地水。他盯着我看了三秒，眼神不像看活人，倒像在确认某个程序是否跑偏。
“你回来得早了七天。”
说完，他用拖把在地上划了一道。水痕短暂组成“1907-L7”几个数字，随即蒸发，没留下任何湿迹。
我低头看电子表。
表内时间，比现实快了七天。
系统时间，却和现实同步。
也就是说，我本该七天后才回归，但现在提前了。系统的时间轴被篡改过，而我的生物钟还卡在原来的频率上。
老周没再说话，转身走了。拖把划过地面的声音很轻，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某个倒计时的节拍上。
我回到实验台，准备重新梳理线索。就在这时，眼角余光扫到角落里一张烧焦的纸片。它卡在金属架和墙面的缝隙中，边缘卷曲发黑，像是从火里抢出来的。
我把它抠出来，展开。
残角上印着一行字：
“清源计划·第七代变量体”
字体和赵培生未完成的输入记录一致。
我盯着那行字，忽然想起闪回里赵培生说的那句：“第七代心跳稳定。”
我不是第七代。
我是第一代。
但系统，把我标成了第七。
我抬起手腕，电子表的紫光正微微跳动，频率和实验室灯光同步。它不再只是接入端口，更像是某种计时器，记录着我不该记得的时间。
我打开系统界面，再次尝试调取完整日志。
这一次，我用电子表模拟双重认证，叠加了上次伪造信号的波形。
界面卡顿了一下，弹出新提示：
「检测到非法权限请求，启动L7协议自检」
下一秒，任务栏刷新。
【系统重启倒计时：00:07:00】
【重启原因：管理员权限异常】
【警告：重启期间，所有能力将被冻结】
我盯着倒计时。
七秒。
和我在环形山触发“时空停滞”的时间一模一样。
这不是巧合。是某种机制在复现。就像系统有个底层代码，反复调用同一个数值，因为它懒得改。
我立刻调出“逻辑链强化”，试图逆向推演重启逻辑。可刚启动，眼前一黑，能力图标灰了。冻结开始了。
我冲向终端，想在完全锁死前下载赵培生的死亡记录。手指刚碰到键盘，屏幕突然闪烁，跳出一行字：
“你本不该现在回来。”
字体不是系统默认的，是手写体，像是用触控笔一笔一笔画出来的。
我猛地回头。
实验室门关着，没人进来。
但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蓝莓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