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喧嚣尚未散尽,城主府后的梅林里,晚风正卷着落梅瓣轻轻打着旋。源紫姬站在一株老梅树下,月白色的襦裙被风掀起边角,露出里面绣着暗纹的紫色里衣——那是源氏女子最私密的配色,寻常时候绝不肯外露。她手里攥着个锦盒,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鼻尖萦绕着梅花的冷香,却压不住脸颊泛起的热意。
脚步声从石板路尽头传来,符一的身影在月色中逐渐清晰。他刚送走最后一批宾客,玄色道袍上还沾着些许酒渍,袖口被风拂起,露出手腕上源紫姬先前送的聚灵佩,正泛着温润的光。
“紫姬?”符一走近了才发现她的异样,平日里从容果决的源氏家主,此刻竟像个怀春的少女,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他,“怎么在这里吹风?宴席上没见你喝多少,倒是脸这么红。”
源紫姬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将锦盒往前一递,声音细若蚊吟:“给你的。”
符一接过锦盒,入手温热,显然被她揣在怀里焐了许久。打开一看,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玉佩,通体呈深紫色,上面用金线勾勒着繁复的雷纹,纹路间隐约有电光流转——正是源氏独有的雷符秘术印记。玉佩的边缘被打磨得圆润光滑,显然是反复摩挲过的痕迹。
“这是……”
“雷符玉佩。”源紫姬终于抬起头,月光落在她眼里,映得那抹羞怯愈发明显,“我亲手炼的,用了源氏祖传的雷击木心,足足淬了七七四十九天。”她指尖轻轻点在玉佩的雷纹中心,那里立刻窜起一道细小的紫电,“里面封着三道‘紫电盾’,危急时刻捏碎它,能挡下元婴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就算对上化神初期的威压,也能争取片刻缓冲。”
符一指尖抚过玉佩上的纹路,能清晰感觉到里面蕴藏的狂暴雷力——那是源氏秘术的精髓,寻常子弟连触碰的资格都没有,她竟舍得将如此珍贵的护身法器送出。
“你……”符一正想说些什么,却被源紫姬打断。
“这不是普通的法器。”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符一,我知道你志在化神,前路必然凶险。这玉佩……是我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四个字像惊雷般在符一耳边炸响,他猛地抬头,撞进源紫姬盛满情意的眼眸里。那里面有身为源氏家主的克制,有面对强敌的坚韧,此刻却都化作了毫不掩饰的温柔,像梅树下的月光,清冽又缠绵。
符一忽然想起初次见面时,她一身紫衣立于城头,指挥修士布防,眼神冷得像冰;想起她为了联盟,放下源氏的骄傲与平氏谈判,语气里的坚定;想起极北之战前,她连夜为自己修改战甲,指尖划过甲胄时的专注……原来那些看似冰冷的瞬间,早已藏着不易察觉的暖意。
“紫姬,”符一握紧了玉佩,触感温润,仿佛能透过玉石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你可知化神之路九死一生?”
“我知道。”源紫姬往前走了半步,距离拉近到能看清他睫毛上的月光,“但我更知道,你不是寻常修士。从你单枪匹马闯极北,到联盟初建时力排众议,你从来没让我们失望过。”她抬手,指尖轻轻拂过他袖口的酒渍,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柔,“我不要你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盼你每次出手,都能平安回来。这玉佩,替我护着你。”
风卷起更多的梅瓣,落在她的发间、肩头,像撒了一把碎雪。符一忽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月白色的襦裙撞在玄色道袍上,冷香与酒气交织在一起,竟意外地和谐。
源紫姬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抬手环住他的腰,脸颊抵在他胸口,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的心跳。
“待我突破化神期,”符一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便八抬大轿娶你过门。东京城主府的红绸,要从街头铺到巷尾,让所有人都知道,源氏的紫姬,是我符一的妻。”
源紫姬的肩膀轻轻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冷,而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她从怀里摸出一枚小巧的玉印,上面刻着个“源”字,塞进符一手里:“这是源氏的信物,拿着它,源氏上下,皆是你的后盾。”
符一将玉印揣进怀里,与雷符玉佩贴身放着,两物相触,竟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是在应和着此刻的心意。
梅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已是三更天。符一松开她,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夜深了,我送你回去。”
源紫姬点头,指尖却被他紧紧牵着,不肯松开。两人并肩走在石板路上,梅瓣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被体温烘成了带着香气的水渍。
“对了,”源紫姬忽然想起什么,脚步顿了顿,“玉佩的雷力与你的雷劫体质相契,平日贴身戴着,还能慢慢滋养灵力,比聚灵佩更合用。”
符一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玉佩,紫电在他指尖跳跃:“好,我日夜戴着,睡觉都不摘。”
月光穿过梅林的缝隙,在他们身后投下两道依偎的影子,一路延伸向远处的灯笼光晕里。庆功宴的喧闹早已散去,此刻的寂静里,只有两颗越靠越近的心,和那句藏在梅香里的承诺,在夜色中悄悄发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