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照城的晨雾还未散尽,凌霄殿的玉阶上已覆着一层薄露。符一众人刚踏入殿门,便见神侍长老正立于青铜鼎旁,手中握着一枚流转着幽蓝光泽的珠子,珠子周围萦绕着细密的水纹,仿佛有整片海洋的气息在其中沉浮。
“神尊来得正好。”长老转过身,苍劲的声音带着神侍特有的沉稳,目光扫过符一、源紫姬、幸子与藤原道佑,最后落在符一身上,“关于第二枚神格碎片的下落,老夫已查到确切线索——它藏在中域深海的‘深海神宫’。”
“深海神宫?”源紫姬轻声重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灵脉玉佩,“传闻那是上古海神的居所,沉在万仞深海之下,寻常修士连靠近都难,更别说进入神宫了。”
长老点头,将手中的幽蓝珠子递向符一:“此乃‘避水神珠’,是当年海神亲手炼制的法器,能抵御深海万钧水压,更能化解水系神术的侵蚀。神尊带着它,方可在深海神宫行走自如。”
符一接过避水神珠,指尖触到珠子的瞬间,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经脉蔓延全身,仿佛瞬间置身于流动的溪水旁。他能清晰感觉到,珠子内部蕴含着精纯的水系法则,与自己的雷系法则虽属性相克,却能形成奇妙的平衡——这正是避水神珠的精妙之处,以水之柔缓冲外界压力,而非强硬对抗。
“只是……”长老话锋一转,眉头拧起,“如今镇守深海神宫的海神,已非当年的中位大神。百年前暗黑神尊掀起叛乱时,海神被其蛊惑,饮下‘暗黑灵液’,沦为傀儡,一身水系神术染上暗黑之气,变得暴戾难测。”
幸子的阴阳眼微微眯起,黑白两色的光在眼底流转:“傀儡?那他还保留着自主意识吗?若是彻底被操控,怕是比寻常敌人难对付百倍——毕竟是中位大神,就算力量打了折扣,也远非练虚期能抗衡。”
“这正是棘手之处。”长老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帛书,展开后,上面绘制着深海神宫的简略地图,宫殿外围用朱砂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海神虽被蛊惑,却仍守着神宫的规矩,每日午时会进入‘潮汐殿’沉睡半个时辰,这是潜入神宫的最佳时机。但神宫内布满了‘水镜阵’,每个镜面都能复制闯入者的影像与力量,稍有不慎就会被困在镜阵中,永世重复相同的动作。”
藤原道佑轻抚天鸟琴的琴弦,琴音微动,带着警示的意味:“水镜阵……老夫曾在古籍中见过记载,那是上古水神为防外敌设下的阵法,镜像不仅会模仿动作,还会吸收闯入者的灵力反打,若是被多个镜像围攻,纵是神尊的雷域也未必能撑太久。”
符一将避水神珠收入储物袋,目光落在帛书地图上。深海神宫的轮廓像一头蛰伏的巨鲸,中央最高的塔楼标注着“定海神柱”——神格碎片极有可能就藏在神柱顶端。而从入口到定海神柱的路线上,标注着三处红光:潮汐殿、水镜阵、以及海神的寝宫“深海殿”。
“海神的水系神术具体有何特点?”符一抬头问,指尖在地图上的“深海殿”位置轻点,“既然是中位大神,总该有其标志性的神通。”
“海神最擅‘万流归宗’,能调动方圆千里的海水形成漩涡,将敌人卷入海底深渊;还有‘水缚灵链’,一旦被缠上,灵力会被海水一点点吞噬;最可怕的是他的‘镜像真身’,能通过水镜阵分出数十个分身,每个分身都有本体七成力量。”长老细数着,语气愈发凝重,“不过他被暗黑之气侵蚀后,神通中多了‘暗黑水毒’,沾之则灵力紊乱,需用避水神珠的净化之力化解。”
“那我们的计划是……”源紫姬看向符一,眼中已有了计较,“午时潜入,避开海神的沉睡期,先破水镜阵,再取神格碎片?”
“不止。”符一指尖划过“潮汐殿”,“海神沉睡时,其傀儡意识会减弱,或许能找到唤醒他的契机。若能让他摆脱暗黑神尊的控制,比硬闯要稳妥得多——毕竟他本是中位大神,若能成为助力,后续对抗暗黑神尊会轻松不少。”
幸子突然轻笑一声,晃了晃手中的缚灵袋:“说得轻巧,傀儡哪有那么好唤醒?不过……我的缚灵们倒是能对付暗黑之气,之前在神殿遗迹试过,它们能吞噬少量暗黑能量,或许能帮上忙。”
藤原道佑点头附和:“老夫的音刃可暂时扰乱水镜阵的镜像,为神尊争取时间。源紫姬姑娘的灵脉术法能加固避水神珠的防护,避免水压突然暴涨。”
符一看着众人各司其职的模样,心中微动。从初遇时的零散组队,到如今能默契地规划策略,这一路的磨合早已让他们成为真正的同伴。他将帛书地图折好收入怀中,握紧避水神珠:“准备三日。三日后午时,潜入深海神宫。”
接下来的三日,天照城的客栈成了临时备战处。符一将避水神珠的力量导入雷域,反复练习在水中凝聚雷光——寻常雷电遇水会扩散削弱,需将雷劲压缩成“雷丝”,才能在深海中精准攻击。他站在盛满水的玉缸中,指尖弹出的雷丝穿透水面时,竟只激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却能瞬间击碎缸底的青石,这是将雷系法则与水系环境融合的关键。
源紫姬则研究着灵脉术法与避水神珠的共鸣。她发现将自身灵脉之力注入神珠后,神珠散发出的防护罩会浮现出细密的灵脉纹路,能将水压分散到周围三尺内的水中,极大减少了灵力消耗。她甚至能通过神珠感知到水流的走向,这在复杂的深海环境中,相当于多了一双“水眼”。
幸子让缚灵们吞噬了少量暗黑灵液(长老特意找来的样本),观察它们的反应。缚灵们起初有些抗拒,但在幸子的引导下,渐渐能消化暗黑能量,体型竟涨大了一圈,周身的黑气中多了一丝净化后的莹白——这意味着它们不仅能吞噬暗黑之气,还能将其转化为自身力量。
藤原道佑则对着水镜练习音刃。他在客栈的铜镜前反复弹奏,让音刃以特定频率震动,镜中的倒影果然出现了片刻的模糊。他记录下最有效的三个音程,只要在水镜阵中弹出这三个音程的组合,就能暂时扰乱镜像的复制功能。
三日后清晨,中域最东侧的“望海崖”上,海风卷着咸腥味扑面而来。崖下是深不见底的蓝海,海水呈现出诡异的分层——表层是透亮的蓝,往下渐变为墨蓝,再深处,连阳光都无法穿透,只剩一片死寂的黑。
“从这里下去,两千里深海处便是神宫入口。”符一将避水神珠悬在众人头顶,神珠散发出的幽蓝光罩瞬间将四人一琴笼罩,“神珠的防护范围有限,保持距离,别脱离光罩。”
应龙盘旋在崖边,巨大的龙爪轻轻卷起光罩,带着众人俯冲而下。起初的百丈海水还能看到游动的鱼群与摇曳的海草,但越往下,光线越暗,四周渐渐只剩下单调的深蓝。当应龙穿过最后一层透光层,周围彻底陷入黑暗,只有避水神珠的幽光映照着彼此的脸。
不知下沉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片朦胧的金光——那是深海神宫的结界。神宫的轮廓在黑暗中愈发清晰:白玉为阶,珍珠为灯,无数发光的珊瑚缠绕着宫殿的廊柱,正门上方刻着三个古老的篆字“深海宫”,字体周围游动着银色的鱼群,仿佛活的装饰。
“午时快到了。”源紫姬看着腕间的灵脉沙漏,沙子已快漏尽,“海神应该快进入潮汐殿了。”
符一点头,示意应龙停在结界外。他指尖凝聚雷丝,轻触结界——结界泛起一圈水纹,却没被击穿。“比想象中坚固,”他沉声道,“藤原先生,该用音刃了。”
藤原道佑拨动琴弦,三个特定音程的音刃交织成一道金色的声波,精准地撞在结界上。结界的水纹剧烈晃动,那些银色鱼群的游动轨迹变得混乱,露出了一处转瞬即逝的缝隙。
“就是现在!”
应龙抓住机会,带着众人穿过结界,稳稳落在神宫的白玉广场上。广场中央的喷泉喷出的不是水,而是细碎的荧光,照亮了四周——水镜阵的镜面已在不知不觉中亮起,每个镜面都映出他们的身影,连表情都分毫不差。
“别对视镜中的自己。”符一低声提醒,雷丝在指尖蓄势,“跟着我走,踩在珊瑚砖的缝隙处,那里是镜阵的盲区。”
众人紧随其后,踩着珊瑚砖的缝隙往前移动。幸子的缚灵们在光罩内躁动,显然已感知到暗黑之气的存在——那气息正从神宫深处的深海殿弥漫开来,带着刺骨的阴冷。
突然,藤原道佑低喝一声:“小心!镜像动了!”
只见镜中的倒影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属于他们的戾气,竟朝着现实中的众人伸出手,一道与符一雷丝一模一样的雷光从镜中射出!
符一早有准备,侧身避开的同时,雷丝反向射出,精准击在镜面边缘的符文上。镜面“嗡”的一声震颤,镜中的倒影瞬间模糊。“打符文节点!”他喊道,“每个镜面角落都有三个暗纹,击碎它们就能暂时瘫痪镜像!”
一场奇特的攻防战在广场上展开:镜中的倒影模仿着他们的动作释放术法,现实中的众人则瞄准镜面节点反击。源紫姬的灵脉术法在光罩外织成防护网,挡住镜像射出的水箭;幸子放出缚灵,让它们扑向镜中倒影,缚灵触碰到镜像的瞬间,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原来暗黑之气不仅存在于海神体内,连镜像都被污染了。
半个时辰后,最后一面镜面失去光泽,水镜阵暂时失效。众人喘息着看向神宫深处,那里,通往定海神柱的路已清晰可见,而潮汐殿的方向,传来了隐约的鼾声——海神的沉睡期,还有最后一刻钟。
符一握紧避水神珠,目光坚定:“走,去取神格碎片。”
光罩随着他们的脚步向前移动,深海神宫的寂静被脚步声打破,只有那些发光的珊瑚在无声地记录着:一群来自天照城的闯入者,正朝着沉睡的海神与藏在定海神柱顶端的碎片,步步靠近。而深海殿的阴影里,一双被暗黑之气笼罩的眼睛,似乎已悄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