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永恒夜幕”的危机,将后续琐事一股脑丢给表情复杂的皇帝沃尔华之后,索蕾娜、维林和安倍晴日月便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回到了索蕾娜在爱德华兹公爵府的那座小院。
连续的高强度行动之后,即便是他们也觉得需要放松一下。
于是,在索蕾娜的提议下,三人来到了帝都一家以其窖藏美酒和安静氛围闻名的顶级酒馆“橡木桶与夜莺”。
酒馆环境优雅,灯光柔和,空气中弥漫着醇厚的酒香和陈年橡木的味道。
他们选了一个靠窗的安静角落坐下。
侍者恭敬地递上酒单。
索蕾娜随手点了一瓶据说产自精灵族故地、年份超过三百年的“月光呢喃”,价格足以让一个小贵族家庭倾家荡产。
安倍晴日月则要了一杯清淡的、用东方茶叶和某种灵泉泡制的“清心凝神茶”。
轮到维林时,他脸上那永恒不变的优雅笑容似乎更加灿烂了几分。
他仔细地浏览着酒单,手指在几个昂贵的名字上流连,最终却轻轻合上酒单,对着侍者露出一个足以让星辰失色的温和笑容:
“请给我一杯清水,谢谢。另外,”他非常自然地转向索蕾娜,语气熟稔得仿佛天经地义,“亲爱的旅行者,您点的这瓶‘月光呢喃’,香气如此馥郁,想必一个人独饮难免寂寞,不知我是否有幸能品尝一杯,与您共赏这月色般的美酒?”
索蕾娜早就料到会这样,她白了维林一眼,没好气地说:“维林先生,你这‘囊中羞涩’的毛病,是不是跟着你的风之精灵王位格一起传承下来的?上次在那个小镇的酒钱还没还清呢!”
维林面不改色,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被误解的忧伤:“噢,我亲爱的旅行者,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如同拂过山岗的清风,来了又去。但知识与美酒带来的感悟,以及我们之间珍贵的友谊,才是永恒的诗篇。分享美酒,正是为了铭刻这难得的瞬间啊。”
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仿佛蹭酒喝是什么风雅高尚的行为。
【呸!又来了又来了!主人你别信他的鬼话!他就是想白嫖!】
赤丹站在索蕾娜肩头,用小翅膀指着维林,气鼓鼓地在意识里告状。
索蕾娜被他的厚脸皮逗乐了,正要说话,旁边一直安静品茶的安倍晴日月,清冷的嗓音如同冰珠落玉盘般响起:
“维林阁下,据我观察,您对‘清风’的理解似乎与常人不同。常人视清风为过客,了无痕迹;而您视清风为借口,雁过拔毛。能将‘贫穷’粉饰得如此清新脱俗,甚至上升到哲学与友谊的高度,这份语言上的‘造诣’,确实与您风之精灵王的身份……相得益彰。”
维林脸上的优雅笑容瞬间僵硬了一瞬。
他纵横大陆数百年,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语言艺术和厚脸皮,向来只有他把别人说得哑口无言、心甘情愿请他喝酒的份,还从未遇到过如此精准、如此不留情面、而且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拆台!
他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表情,转向安倍晴日月,微笑道:“安倍先生此言差矣。物质的丰俭,并不影响精神的富足。就如同您杯中清茶,看似寡淡,却内蕴乾坤,回味悠长。品酒亦是如此,重在品其神韵,而非计较其价值。我相信,以索蕾娜小姐的豁达与智慧,定然不会拘泥于这些世俗小节。”
他巧妙地把问题抛回给索蕾娜,同时暗赞她豁达智慧,试图道德绑架。
安倍晴日月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眼皮都没抬一下:“原来如此。看来维林阁下不仅擅长‘借’酒,更擅长‘借’势。将索取的行为,包装成对他人品格的赞美与考验,此等‘风’格,令人叹为观止。只是不知,若这‘清风’吹得久了,是否也会让人感到……些许凉薄?”
维林:“……”
他感觉自己的脸皮今天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索蕾娜看着这两位一个拼命美化蹭酒行为,一个疯狂毒舌拆台,笑得差点趴到桌子上。
她赶紧摆手制止了这场即将升级的语言艺术大赛:“行了行了,别吵了!侍者,给这位‘清高’的风之精灵王也倒上一杯‘月光呢喃’!算我账上!”
她对着维林哼了一声:“记着啊,又欠我一顿酒!下次再想喝,得先还旧账!”
然后又看向安倍晴日月,笑道:“安倍,你这张嘴啊,估计自己舔一下都得中毒。不过……说得挺好,下次继续说!”
维林终于如愿以偿地拿到了酒杯,优雅地轻嗅着酒香,仿佛刚才的尴尬从未发生,微笑道:“感谢慷慨的旅行者。愿风永远眷顾您的旅途。”
安倍晴日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补充道:“也希望风偶尔能眷顾一下您的钱袋。”
维林举杯的手微微一顿,决定暂时忽略这句补刀。
对于索蕾娜而言,有这样两位实力强大、性格迥异却又意外合拍的同伴相伴,这漫长的旅途,似乎也变得格外有趣起来。
至于维林欠的酒钱……嗯,就当是收藏了一位精灵王的“欠条”,也是独一无二的纪念品了。
“橡木桶与夜莺”酒馆内,气氛在维林成功蹭到酒后变得愈发融洽。
昂贵的“月光呢喃”确实名不虚传,酒液呈现出柔和的月白色,入口绵柔,回味却带着精灵森林特有的清冽与悠长花香,仿佛真的将月光酿入了酒中。
维林极其享受地品了一小口,闭目回味片刻,才睁开眼,由衷赞叹:“不愧是‘月光呢喃’,仿佛能洗涤灵魂的尘埃。亲爱的旅行者,您的品味总是如此卓越。”
他这赞美倒是发自内心。
索蕾娜晃着酒杯,挑眉看他:“少来这套,下次记得带钱。” 话虽这么说,语气里却并无多少责怪。
安倍晴日月安静地品着他的清茶,看着窗外帝都街景,似乎对这边的“酒鬼交流”不感兴趣。
但当维林试图将话题引向“如此美酒,若能佐以精灵族特有的‘星光浆果’,风味必将更上一层楼,只可惜……”
这种明显暗示还想蹭点零食的言论时,安倍晴日月清冷的嗓音再次响起,不过这次语气平淡,更像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维林阁下,据《艾索伦德风物志》零星记载,‘星光浆果’生长于极光永耀之地的悬崖峭壁,百年一熟,采摘需以纯净风元素包裹,瞬间完成,否则浆果即刻化为星光消散。其价值,似乎比您手中这杯‘月光呢喃’还要高出十倍不止。” 他顿了顿,看向维林,“以您目前‘清风明月’般的财务状况,建议还是先专注于品尝眼前的美酒为好。”
维林被噎了一下,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安倍先生真是博闻强识……咳,我只是随口一提,感慨一下罢了。”
他明智地放弃了继续拓展蹭吃蹭喝版图的企图。
索蕾娜看着维林吃瘪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对安倍晴日月投去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
赤丹也在她肩头得意地抖了抖羽毛,【啾!说得好!让他总想骗吃骗喝!】
“说起来,”索蕾娜换了个话题,看向安倍晴日月,“安倍,你之前在那个俱乐部地下,召唤白虎式神的那一手很帅啊。那大家伙看起来挺威风的。”
安倍晴日月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微微颔首:“白虎,司掌杀伐,破邪显正,是其本职。”
他语气依旧平淡,但提到阴阳术时,眼神会微微发亮。
“确实威风凛凛,”维林也点头赞同,随即又露出他那种优雅中带着点探究的笑容,“不过,我观那白虎式神,虽杀气盈天,但其核心似乎更偏向‘净化’与‘裁决’,而非单纯的毁灭。安倍先生的阴阳术,似乎与寻常所见的、偏重咒杀与役灵的流派有所不同?”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显示出维林作为古老存在的眼力。
安倍晴日月看了维林一眼,似乎对他能看出这一点并不意外,解释道:“阴阳之道,在于平衡。执掌杀伐,亦需明辨是非,知其为何而杀。纯粹的毁灭与沉溺力量,与邪魔外道无异。我的道,更倾向于‘肃清’与‘守护’之间的平衡。”
他的解释清晰而冷静,带着一种对自身道路的坚定。
“平衡吗……”索蕾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听起来比某些只知道打打杀杀或者故弄玄虚的家伙强多了。”
她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维林,显然还记得他之前试图用华丽辞藻忽悠她的事。
维林立刻喊冤:“亲爱的旅行者,您这可冤枉我了。风虽无常形,却亦有轨迹可循。我的诗歌与音乐,也是为了探寻世间之美与真理,引导人心向善啊!”
他这话倒也不全是假的,只是经常被他用来当“免酒钱金牌”。
安倍晴日月闻言,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零点一个像素点,他端起茶杯,淡淡道:“引导人心向善与否尚待商榷,但引导酒杯向空,维林阁下确是此道翘楚。”
“噗——”索蕾娜刚喝进去的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赶紧捂住嘴,肩膀笑得直抖。赤丹更是直接在她肩头笑得打滚,【啾啾啾!没错没错!他就是个骗酒喝的!】
维林这次彻底无奈了,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吧好吧,在安倍先生的‘真知灼见’面前,我这点小小的语言艺术看来是彻底失效了。我认输,专心品酒,专心品酒。”
看着他难得吃瘪又不好发作的样子,索蕾娜和安倍晴日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三人就这样,一边品尝着美酒佳茗,一边随意地聊着天,从术法心得谈到大陆趣闻,偶尔夹杂着维林试图“融资”被安倍晴日月精准“狙击”,以及索蕾娜和赤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侃。
阳光缓缓移动,在铺着洁白桌布的桌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窗外是帝都熙熙攘攘的人流,窗内是刚刚拯救了世界、却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寻常聚会的三人一鸟。
或许,对于他们这样层次的存在而言,惊天动地的冒险与波澜壮阔的征程是常态,但正是这些插科打诨、互相拆台又彼此理解的日常瞬间,才让漫长的生命与旅途,变得鲜活而值得留恋。
维林轻轻晃动着杯中残余的“月光呢喃”,看着酒液中流转的微光,忽然轻声笑道:“虽然过程略显‘曲折’,但能在此地与二位共饮,实乃一件乐事。”
这一次,他的语气中没有了任何浮夸,只有纯粹的放松与愉悦。
安倍晴日月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索蕾娜则举起酒杯:“为乐事,也为下一次冒险——前提是某人先把账还清!”
笑声再次在安静的角落响起,随着酒香与茶香,缓缓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