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帝沃尔华略显沉重的引领下,索蕾娜、维林和安倍晴日月穿过戒备森严、却在他们面前形同虚设的宫廷廊道,来到了一处位于皇家图书馆最深处的隐秘入口。
这里由复杂的空间迷锁和强大的认知干扰结界守护,寻常人即使站在面前也无法察觉其存在,但在索蕾娜眼中,这些防护如同透明的蛛网。
“就是这里了。”皇帝沃尔华激活了皇室血脉才能驱动的信物,一道流光没入虚空,前方原本是墙壁的地方荡漾起水波般的纹路,露出一个向下的、散发着古老和阴冷气息的阶梯入口。“下面就是古代遗迹,也是……你们所说的地方。朕……我也是第一次真正进入其核心区。”
索蕾娜点了点头,率先踏入阶梯。
维林和安倍晴日月紧随其后,皇帝略一迟疑,也跟了上去。
赤丹站在索蕾娜肩头,小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阶梯漫长而幽深,仿佛通向地心。周围的石壁从最初的皇家工艺,逐渐变成了更为古老、粗糙,刻满了无法理解图案的巨石结构。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一种仿佛沉淀了万古岁月的死寂气息,但在这死寂之下,又潜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微弱能量波动,越往下行,越是清晰。
终于,他们来到了阶梯的尽头,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穹顶高悬,仿佛自成天地。
空间的中央,并非预想中的祭坛,而是一座完全由某种漆黑、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非金石材构筑的、扭曲而怪异的尖塔。
尖塔表面布满了如同血管般搏动、散发着幽绿光芒的脉络,塔顶悬浮着一个不断旋转的、如同黑洞般的球体,正是它在散发着那如同心跳般的能量波动,以及吞噬一切的引力。
整个空间的地面上,刻画着一个覆盖了所有视野的、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巨大法阵,法阵的线条中流淌着暗红色的、如同岩浆又似血液的能量。而在法阵的几个关键节点上,分别站立着数道身影。
为首者,赫然是菲茨杰拉德家族的家主,卡西米尔·菲茨杰拉德。
他不再是平日里那副慈善商人的模样,而是身穿镶嵌着无数黑色宝石的华丽灰袍,手持一柄顶端镶嵌着巨大幽暗宝石的权杖,脸上带着狂热而扭曲的笑容,周身散发出的能量波动,竟然隐隐达到了SS级的门槛。
显然,他通过邪法仪式,强行提升了自己的力量。
他的身旁,站着三名穿着古朴、气息如同深渊般晦涩的灰袍老者,他们的能量层级赫然都达到了SR级顶峰,甚至半只脚踏入了SS级。
这三人,才是沉眠教会真正的核心底蕴,远非之前那些外围成员可比。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法阵的四周,密密麻麻地跪伏着数百名眼神空洞、身着各色服饰的信徒,从平民到小贵族,甚至还有一些穿着低级官服的人。
他们的生命力正被法阵强行抽取,化作丝丝缕缕的血色能量,注入中央的黑色尖塔和塔顶的黑洞球体之中。
“欢迎!欢迎来到新时代的起点!”卡西米尔张开双臂,声音因狂热而颤抖,“欢迎见证‘永恒夜幕’的降临!欢迎……觐见吾主意志的显化!”
他高举权杖,塔顶的黑洞球体旋转骤然加速,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古老的意志如同潮水般从球体中弥漫开来,充满了整个空间。
这股意志冰冷、死寂、充满了对一切生机的憎恶与吞噬欲望,正是“永眠之主”的分散意志。
皇帝沃尔华脸色煞白,他感受到了那股意志对帝国、对世界、对一切生命的恶意。
“卡西米尔!你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疯了?不!陛下,我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卡西米尔狂笑,“旧的世界秩序腐朽不堪,唯有在吾主的永恒沉眠中,才能得到最终的净化与安宁!而你们,将成为新纪元的第一批祭品!”
随着他的话音,那三名古老灰袍老者同时出手。
一人挥手间召唤出无数哀嚎的怨灵洪流,直扑索蕾娜三人;一人脚下法阵亮起,整个空间的重力瞬间增强了百倍,足以将钢铁压成薄片;最后一人则直接吟唱起亵渎的咒文,试图引动“永眠之主”的意志,发动直接的精神侵蚀。
面对这足以瞬间覆灭一支军队的恐怖攻击,维林和安倍晴日月同时向前一步。
维林碧色的眼眸化为纯粹的风之青色,他不再使用口琴,而是张开双臂,仿佛拥抱整个空间的风。
“winde-torrent, dance on high!(风起成涛,旋舞凌云。)”
整个地下空间,凭空掀起了毁灭性的元素风暴。
那怨灵洪流在风暴中如同沙堡般瓦解消散;那百倍重力场被风暴强行扭曲、撕碎;连那试图降临的精神侵蚀,都被狂暴的风之意志阻挡在外。
安倍晴日月双手结印速度已然超越肉眼捕捉的极限,他周身绽放出璀璨的净化神光,狩衣无风狂舞。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九字真言,神威如狱,破邪显正!大结界·封魔!”
九枚巨大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符文凭空出现,瞬间烙印在虚空之中,形成一个巨大的立体结界,不仅将那三名古老灰袍老者笼罩在内,更强行切断了他们与脚下法阵和“永眠之主”意志的部分联系。
结界内,神圣的净化之力如同熔炉,疯狂灼烧着他们的黑暗能量。
那三名古老灰袍又惊又怒,他们在结界内左冲右突,各种强大的黑暗魔法轰击在结界壁上,却只能激起阵阵涟漪,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突破。
卡西米尔见状,脸上闪过一丝惊惶,但他立刻将权杖指向塔顶的黑洞球体,嘶声吼道:“吾主!请赐予我力量!摧毁这些亵渎者!”
黑洞球体剧烈震颤,一股远比之前庞大、凝练了数十倍的“永眠之主”意志,如同实质的黑色巨矛,携带着湮灭灵魂、腐朽万物的恐怖力量,撕裂虚空,朝着看似毫无防备的索蕾娜轰然刺下。
皇帝沃尔华甚至无法直视那股力量,只觉得灵魂都要冻结。
然而,索蕾娜只是平静地抬起头,看着那足以让大陆顶尖强者严阵以待的黑色巨矛,眼中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泛起。
她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或反击的动作,只是看着那巨矛,如同看着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事,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仿佛响彻在每一个存在的心底,带着裁定规则、否定存在的绝对权威:
“此力,不应存于世。”
那凝聚了“永眠之主”部分意志、足以重创同级别存在的黑色巨矛,在距离索蕾娜眉心尚有丈许之地,如同被按下了删除键,从尖端开始,寸寸碎裂、崩解、湮灭。
连同塔顶那黑洞球体中传出的“永眠之主”意志,也仿佛遭受了重创,发出一声无声的、却让所有人灵魂颤栗的尖啸,瞬间收缩了回去,变得萎靡不振。
卡西米尔手中的权杖“咔嚓”一声碎裂,他本人更是如遭雷击,狂喷一口黑血,气息瞬间跌落到谷底,难以置信地看着索蕾娜,如同看着真正的神只,或者说……凌驾于神只之上的存在。
“不……不可能……吾主……怎么会……”他的信仰和理智在这一刻同时崩塌。
索蕾娜这才将目光转向他,以及那座扭曲的黑色尖塔。
“玩了这么久,也该结束了。”
她伸出右手,对着那座凝聚了无数邪恶仪式、连接着“永眠之主”意志的黑色尖塔,轻轻一握。
“归墟。”
那座庞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尖塔,连同塔顶那萎靡的黑洞球体,以及地面上那覆盖一切的邪恶法阵,就在她这轻轻一握之下,如同被投入了终极的虚无,从底部到顶端,无声无息地瓦解、消散,化作了最基础的粒子,回归了世界的本源。
仿佛它们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整个地下空间,那令人窒息的邪恶气息、那疯狂抽取生命力的法阵、那扭曲的尖塔、那古老的邪神意志……所有的一切,都在索蕾娜这轻描淡写的“归墟”二字中,彻底烟消云散。
只剩下目瞪口呆、信仰崩溃的卡西米尔,以及结界内面如死灰的三名古老灰袍。
笼罩帝都、乃至整个大陆的最大阴霾,就在这看似随意的一言一行中,被彻底荡涤。
皇帝沃尔华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只剩下古老石质地基的空间,又看了看那个银发赤瞳、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少女,久久无言。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世界的格局,已经彻底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