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左手的共鸣石又裂了一道缝，石头烫得他手发麻。他没松开，右手慢慢压下，声音很轻，但所有钢铁力士都听到了：“盾墙合拢，重心放低，准备撞。”
命令一出，五十多个钢铁力士立刻动了。他们肩挨着肩，脚踩进碎石地，三排人组成一道厚墙。前排双手交叉，掌心朝上托起岩甲；中排把盾顶在前面的人背上；后排半蹲着，随时准备往前推。
段逸闭眼，调出灵田区最后一点能量。他把还没分解的烂泥强行抽出来，顺着地底引到前线。几秒后，骑士要冲过来的路上变得又湿又滑，像刚翻过的泥地。
那边，骑士团终于开始冲锋。
指挥官举起长枪，大喊一声。二十多个重甲骑士骑马加速，铁蹄砸在地上，地面都在抖。他们的枪尖在雾里闪着光，直指防线缺口。
战马跑出三十米时，前腿突然一沉。
泥巴吸住了马脚，速度一下子慢了。马嘶叫着想挣脱，但已经晚了。
段逸睁眼，低声说：“撞！”
钢铁力士齐声吼，肌肉绷紧，皮肤泛起土黄色的光。这是之前附上的“地脉护甲”，现在一起激活了。
轰！
第一波撞上了。
三匹马直接撞上盾墙，前腿断了，翻倒在地。上面的骑士被甩出去，摔进泥里，盔甲瘪了，爬不起来。后面的骑士停不住，接连撞上来，人马挤成一团。
段逸盯着战场，手指一动：“前排跪下，中排顶盾，后排——推！”
命令一下，钢铁力士马上照做。
前排单膝跪地，盾面斜向上；中排挺胸用力，把整面盾墙往前顶；后排用全身力气推前面人的背。整道墙像一块大石头，慢慢向前移。
卡在中间的骑士和马被一点点推出去十几步远。有人想站起来反抗，脚一滑又摔了，还被踩回泥里。马挣扎几下，最后趴下了，喘着粗气。
段逸站在高处，呼吸有点急。他知道不能停，也不能分心。精神力快没了，眼睛边上开始发黑。他只能维持对钢铁力士的指令，别的分身都断开了。
他看着剩下的骑士。
这些人已经下马，重新站好。他们把长枪插进地里，拔出重剑，举起盾牌。虽然只剩十几个，但他们站得很稳，没人后退。
段逸没有下令追击。
他知道这些人不是逃兵，是死战到底的。他们不会跑，只会打到倒下为止。
他抬起右手，再下命令：“往前推十米，保持队形。”
钢铁力士开始前进。
每一步都很稳，碎石被踩进泥里，地面轻轻震动。他们身上沾了泥和血，但没人停下擦。盾墙一直连在一起，像一道移动的墙。
骑士们迎了上来。
距离只剩五米时，一个骑士突然跳起来，挥剑砍向最近的钢铁力士脸。那人力士头一偏，用手臂挡住。岩化的皮肤碰上剑刃，发出当的一声。
剑刃崩了个口子。
骑士愣住的瞬间，旁边的钢铁力士一肘砸在他胸口。铠甲凹了，那人飞出去，撞倒两个人。
打斗正式开始。
近身战很快乱了起来。骑士们靠训练，专打钢铁力士的关节和看不到的地方。他们用小刀刺手腕，用盾砸膝盖，还有人抱住腿想把人拉倒。
但钢铁力士人多，力气更大。
一个骑士砍中手臂，只留下一道白印。那人力士反手抓住他肩膀，直接把他举起来砸在地上。骨头断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另一个骑士绕到侧面想偷袭，被后排人力士一把抓住头盔，按进泥里。他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段逸一直没说话。
他只是不停调整命令，不让阵型散掉。哪里有空，就让人补上；哪里有人靠近，就让后面加力。
十分钟过去了。
战场上还能站着的骑士只剩六个。
他们背靠背围成一圈，浑身是伤，喘得厉害。一个右臂耷拉着，应该是断了。另一个左腿受伤，单膝跪地，还举着盾。
钢铁力士还有四十多个。
他们身上有划痕，有凹坑，但没人倒下。队形还在，盾墙也没破。
段逸看着这六个人。
他知道他们不会再冲了。没力气了，马全毁了，武器也坏了，他们没法突破。
但他也没下令结束战斗。
冲锋已经被挡住。防线没破，自己人没伤亡，任务完成了。现在只要等。
等他们自己放弃。
就在这时，他眼角看到一点动静。
东南方向的谷口，扬起了尘土。
不是风吹的，是脚步带起来的。人不多，但走得快。他们贴着山边走，路线很隐蔽，目标很明确。
段逸眼神一紧。
那是侧翼。
他之前在那里留了后备队，就是防这一招。但现在，他不敢动前线的人。要是盾墙一松，这六个骑士可能会拼死反击。
他咬牙，试着连上幽影斥候的眼睛。
连不上。
信号被干扰了。
他马上明白过来——第六座弩炮出事的时候，敌人可能也开了屏蔽装置，专门对付远程感知类的能力。
他不能再靠外面的消息了。
只能看眼前。
他低头看左手的共鸣石，裂缝已经快到中心，表面发黑，像是烧焦了一样。他知道这石头快不行了。
但他还能撑。
至少再撑五分钟。
他抬起右手，准备给钢铁力士下新命令。
这时，一个剩下的骑士突然抬头，看向高岗。
他的头盔歪了，露出半张满是血的脸。他盯着段逸，嘴动了动，好像说了什么。
段逸听不清。
可下一秒，那人猛地举起断掉的剑，指向天空。
其他五个骑士同时转身，面对盾墙，举起武器。
他们不进攻，也不后退。
他们在等。
等援军？还是等命令？
段逸的手停在半空。
他没有立刻下令推进。
他的目光越过这六个人，看向远处扬起的尘土。
那支小队离谷口不到一百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