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安定了几分。扬州的阴云尚未散尽,朝堂的前路却已在眼前铺展开来。
修行之路需气运加持,而这蒸汽机,便是他撬动气运的支点。
“附体境……”他低声自语,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等到那时,神魂可附于器物,甚至短暂附于人身,应对危机便能从容许多。
此次任务分派下去,短时间内怕是要多费些心神盯着,好在工部工坊都是熟手,只要保密工作到位,想来不会出大差错。
待心绪稍定,他扬声唤道:“去把这几日神京城内的情报都取来。”
不一会儿,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小厮抱着一叠卷宗快步走进,恭敬地放在书案上:“老爷,都在这儿了。”
贾政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而后翻开最上面的一本。
卷宗里详细记录着神京城内各大家族的动向,他的目光迅速扫过,最终落在甄家和右都御史张启年的条目上。
甄家,表面上是商贾世家,实则底蕴深厚,与各方势力都有牵扯。
贾政眉头微皱,细细研读着甄家近期的商业布局——他们在多地新开了绸缎庄,还购置了大批田产,看似寻常的商业扩张,背后却隐隐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联想到扬州之事,贾政总觉得甄家或许也被卷入其中,只是尚未露出马脚。
而右都御史张启年,贾政盯着卷宗里关于张启年的记录,指尖在“深居简出”四个字上停顿许久,眸色渐沉。
这右都御史怕是早就得了消息。
扬州一役,僧道二人失利而逃,以张启年的城府,必然猜到背后有自己插手,此刻收敛踪迹,无非是避其锋芒,另寻时机。
此人实在是个棘手的对手。
贾政想起上次“凤命”之事,看似是宫里的流言,实则步步紧逼,直指元春与荣国府的根基,手段狠辣又刁钻,若非自己及时以雷霆手段压下,恐怕早已掀起轩然大波。
事后追查,种种线索都隐隐指向都察院,虽无实证,却让他心底对张启年多了层警惕。
更可怕的是,张启年恐怕是朝中少数知道他底细的官员。
寻常人只当他是循规蹈矩的勋贵子弟,最多算个勤勉的工部员外郎,可张启年不同——他既能与僧道那等邪修牵扯,又能精准地拿捏荣国府的软肋,必然对自己的神魂手段有所察觉,至少,知道他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一个知晓自己深浅,又擅长暗箭伤人的对手……”贾政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这盘棋愈发难下。
张启年如今深居简出,上朝时沉默寡言,处理公务也滴水不漏,仿佛只是个恪守本分的言官。
可越是这样,贾政越觉得不安——这就像一头蛰伏的猛兽,看似平静,实则正盯着猎物的破绽,随时准备扑上来撕咬。
他翻到卷宗末尾,族学布下的眼线回报,说张启年近日除了公务,唯一的异动是派家仆去城外一座破庙烧过香。
那庙早已荒废,香火断绝,偏他去得隐秘,连烧的香都与寻常不同,是市面上罕见的阴沉木所制。
“阴沉木焚香……”贾政眼神一凝。那东西性阴,最是招邪祟,张启年此举,分明是在与逃回来的僧道二人联络!
看来这三人早已勾结,张启年在明,僧道在暗,一个借朝堂权势施压,一个用邪术暗中下手,彼此配合,专门针对贾家。
“还好蒸汽机的事尚未泄露。”贾政暗自庆幸。
若是被张启年知道自己在研制这等能撬动国运的物件,怕是会不惜一切代价来破坏。
他提笔在卷宗上写下一行字:“盯紧城外破庙,查清阴沉木来源。”
写完,又觉得不够,添了一句,
“加派人手,监视张府所有出入人员,尤其是与僧道形貌相似者。”
吩咐完这些,贾政将卷宗合上,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已有了计较。
张启年既是最危险的敌人,便不能再等他主动出手。
蒸汽机研制需要时间,在此之前,必须先打乱他的节奏。
或许,可以从甄家入手。
张启年与甄家往来密切,甄家的生意遍布江南,说不定能从中找到些把柄,逼张启年露出破绽。
“看来,族学的人手还得再派出去些。”贾政低声自语。
对付这等老狐狸,光靠寻常手段不够,还得有更细致的布局。
贾政将卷宗推到一旁,指尖在案上轻叩片刻,忽然抬声道:“来人。”
守在门外的小厮应声而入:“老爷。”
“你去那边传个话。”贾政的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让他们立刻着手查张启年近些年署理的所有案件,尤其是牵涉江南地界,或是与甄家有关联的案子,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查得越细越好。”
小厮面露凝重,躬身应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他知道老爷特意点明“江南”与“甄家”,必然事关重大,不敢有半分懈怠。
贾政看着他快步离去的背影,眸色深沉。
张启年身为右都御史,执掌风宪,弹劾百官,经手的案件不计其数。
若他真与甄家、僧道勾结,绝不可能毫无痕迹——那些看似公正的判决背后,或许就藏着利益交换的蛛丝马迹,尤其是涉及江南盐务、漕运的案子,本就与甄家的生意盘根错节,更可能成为突破口。
江南……贾政想起扬州的混乱,想起盐商的线索,心中隐隐觉得,张启年、甄家与僧道三人的关联,或许就深埋在江南的官场与商道之中。
上次“凤命”之事虽未牵扯江南,却未必不是这张大网的一角。
他重新翻开卷宗,找到甄家在江南的产业记录,目光落在“扬州盐号”四个字上。
林如海正在追查扬州盐商与夜袭的关联,若能从张启年的旧案中找到盐商与甄家的勾结证据,再顺藤摸瓜牵出张启年,说不定能一举撕开这层伪装。
“张启年行事谨慎,寻常案件定然挑不出错处。”贾政自语道,“但越是棘手的案子,越容易留下把柄。尤其是那些涉及官员升迁、产业争夺的大案,背后往往藏着不为人知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