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越觉得此事可为,正欲提笔将疑点记下,目光却扫到卷宗角落里的一条不起眼的消息:
贾家族学内的帐房、郎中和管事,如今已悄然分散在神京城内各处,各自建立起情报线。
虽说目前还未探听到多少高端机密,但总归比之前荣国府两眼一抹黑的情况强上许多。
贾政微微颔首,心中稍感欣慰。
看来这段时间对族学子弟的培养初见成效,这些年轻人虽还稚嫩,但已有了几分样子,不再是从前只知享乐的纨绔。
“继续盯着甄家和张启年,尤其是他们与谁往来。”
贾政低声自语,
“还有,让族学里出去的人多留意市井流言,说不定能从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消息里,寻到关键线索。”
夜色渐浓,书房里烛火摇曳,贾政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的月光。
族学的人手虽不如锦衣卫专业,却胜在隐蔽,都是贾家自己人,不易引起张启年的警觉。
查旧案看似缓慢,却是最稳妥的法子——只要找到一处疑点,便能顺理成章地请旨重审,届时就算张启年想遮掩,也未必能如愿。
“最好能找到他与甄家私下往来的实证。”贾政眼中闪过一丝锐光。
官员与商贾过从甚密,本就容易引人非议,若再牵扯出贪腐、构陷之事,足以让张启年元气大伤。
就是太上皇也不好继续袒护。
夜色渐深,书房内的烛火映着贾政沉思的侧脸。
他知道,查旧案是场持久战,但为了揪出这隐藏在朝堂暗处的毒蛇,必须有足够的耐心。
贾政目光落在远处张府的方向。
待神魂彻底复原,说不得要亲自去张启年府中走一趟——哪怕他人影难寻,府里总该留下些蛛丝马迹。
尤其是与甄家的往来,书信、账目,哪怕是几件不寻常的物件,都可能成为突破口。
他忽然想起一事,张麒麟的妻妾常年深居简出,却未必对府中之事一无所知。
妇人间的应酬往来,有时反倒能泄露出男子刻意遮掩的信息。
比如某位夫人与甄家女眷的私交,或是无意间提起的只言片语,都可能藏着线索。
男子行事或许谨慎,但内宅妇人的疏漏,往往是破局的关键。
思绪流转间,腹中已有些空落。他转身回到内室,扬声道:“备午膳吧。”
不多时,秦可卿便带着两个丫鬟端着食盒进来,一一摆上菜肴。一碗红稻米粥,一碟糟鹅掌,还有盘胭脂鹅脯,都是他素日爱吃的。
秦可卿如今行动不便,却仍亲自盯着厨房,生怕有半点不妥。
“老爷今日气色好多了。”秦可卿递过碗筷,轻声道,“厨房炖了些山药莲子汤,温性养身,老爷多喝些。”
贾政接过汤碗,暖意顺着指尖漫开。
这几日闭关,多亏了她细心照料。
“你也坐下用些。”
“不了,反应有些大,吃不下。”秦可卿笑着推辞,又叮嘱丫鬟,“仔细伺候老爷,汤不够再去厨房取。”
贾政忽然反应过来,有了孕症,自己关心少了。
“再有反应还是要适当吃一点的!”
脸色严肃将准备离开的秦可卿拉住,按在自己身旁,挑选清淡的喂过去。
秦可卿脸色微红,但在贾政强力要求下,还是吃下了。
待她离去,贾政心思却仍在张启年身上。
探查府邸也好,询问张麒麟妻妾也罢,都需等自己神魂稳固才行。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养好精神,同时盯紧蒸汽机的进度——那才是能让他在这场暗斗中站稳脚跟的根本。
窗外日头正好,透过窗纸洒下一片暖光。
小厮匆匆来报时,贾政正坐在廊下晒暖。
“老爷,夫人,张大人的几位太太说,庄子后山的坡不陡,想邀您和夫人同去走走,说晒晒太阳、活动活动身子,对您恢复好。”
贾政看了眼身旁正做着针线的秦可卿,她也抬眸望过来,眼中带着几分期:“老爷刚醒,是该多走动走动。那山坡不高,走起来不累的。”
他略一思忖,便点头应了。
神魂与肉身刚归位,确实需要些温和的活动来促进融合,小山坡正合适。
不多时,柳氏、梅香等几位张麒麟的妻妾便结伴而来。
柳氏生得丰腴,一身月白比甲裹着圆润的肩头,腰间系着条素色汗巾,更显得腰肢丰软。
她走在山路上,裙摆扫过草叶,臀线随着脚步轻轻起伏,带着几分为人妇的熟稔风情。
梅香则是江南女子的纤细,却又比未出阁的姑娘多了层温润。
一身浅碧罗裙衬得肌肤胜雪,肩颈线条柔和,走动时领口微敞,露出一小片莹白的肌肤,带着常年被人疼宠过的细腻。
她手腕轻转,皓腕上的银镯叮当作响,抬眼时眼波流转,既有少女的羞怯,又藏着人妻的温婉,笑起来嘴角两个浅浅的梨涡,漾着几分知趣的讨好。
另有两个妾室,一个身量高挑,穿着靛蓝布裙,走路时脊背挺直,胸前衣襟微微起伏,透着股利落的熟韵;
一个娇小些,总爱跟在柳氏身后,说话细声细气,抬手掠鬓角时,露出的小臂圆润,带着被养得极好的柔嫩。
这几人褪去了昔日的骄纵,眉眼间沉淀下几分安稳,举手投足间都是经过人事打磨的熨帖。
她们如今都跟着秦可卿在庄子上住着,褪去了从前的骄矜,衣着素净,言行间多了几分恭谨。
见了贾政,纷纷屈膝行礼,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
“老爷气色真好,看来是大好了。”
柳氏先开口,语气热络,
“这庄子里的空气就是养人,我们住着都觉得身子轻快了许多。”
梅香也跟着笑道:“可不是?每日跟着夫人学学规矩,种种花草,倒比在府里自在多了。”
她眼波流转,落在贾政身上时带着几分刻意的殷勤,却不惹人厌烦。
一行人行至后山,山路平缓,两旁草木葱茏。
柳氏几人围着贾政和秦可卿,七嘴八舌地说着近来的生活——谁的绣活有了长进,谁种的菜出了新苗,琐碎却热闹。
经过这些时日的磋磨,她们没了从前的攀比计较,心思渐渐安定下来,眉宇间多了几分平和。
“你们若是想家了,便写封信回去吧。”秦可卿忽然开口,语气温和,“报个平安,也让家里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