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萱心头一跳,放下手中的笔,“静姝?她怎么了?”
玳瑁急声道,“外面都在传,说徐小姐与林状元私相授受,行为不端,有人亲眼看见徐小姐将贴身的绣帕送给林状元,还有人说他们曾在城外梅园私会,现在传言愈演愈烈,说的有鼻子有眼,恐怕……恐怕已经传到宫里去了!”
柳云萱眸光骤然一冷。
果然来了!
手段如此卑劣,直接冲着徐静姝的清誉和林文渊的前程而来!
分明是想一石二鸟,既打击与靖王府亲近的徐家和新科状元,也能借此试探皇帝的态度!
“走,回府!”
柳云萱当机立断,她需要立刻了解具体情况,并与楚砚沉商议对策。
赶回靖王府时,天色已近黄昏。
她径直来到书房,楚砚沉显然也已收到消息,正负手立于窗前,暮色将清瘦的身影拉得愈发孤峭。
“王爷。”柳云萱轻唤一声,声音里带着抹不易察觉的急切。
楚砚沉转过身,脸色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沉凝,“消息本王已知晓,流言传播极快,背后定然有人精心策划,意在摧毁徐小姐清誉,断送林文渊前程,亦是对我靖王府的警告。”
“静姝性子清冷孤傲,如今被这等污言秽语缠身,不知该如何自处。”
柳云萱眉宇间染上忧色,“林状元那边,恐怕也正承受着巨大压力,陛下虽看重他的才能,但若涉及闺阁清誉,尤其是徐尚书这等清流门第,陛下为了维护礼法,恐怕……”
“王妃所虑极是。”
楚砚沉走到书案前,指尖划过冰冷的桌面,“此计毒辣之处在于,它攻击的是最难辩驳,也最易引起士林非议的名节问题,徐尚书为人刚正,此刻怕是又气又急,既要维护女儿,又要顾忌朝廷颜面,林文渊若处理不当,不仅前程尽毁,更可能连累徐家。”
“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柳云萱眸光锐利,“得先稳住静姝,绝不能让她做出傻事,再找出流言的源头,予以反击,必须陛下面前有所作为,不能任由流言发酵。”
楚砚沉端起茶盏,眸底闪过寒意,“本王已让周伯去请徐尚书过府一叙,共同商议对策,至于林文渊……”
他顿了顿,“他此刻任何举动都可能被过度解读,暂时不宜妄动,需等待合适时机。”
正说着,周伯在门外禀报,“王爷,王妃,徐尚书到了,面色很是不好。”
“快请。”楚砚沉沉声道。
徐尚书快步走入书房,甚至连官服都未曾换下,一向持重端肃的脸上此刻满是压抑的怒火与焦灼。
他对楚砚沉和柳云萱行了礼,声音沙哑,“王爷,王妃,小女……”
“家门不幸,竟惹出如此风波,老臣……老臣实在是……”
“徐尚书不必过于自责。”
楚砚沉虚扶一下,示意他坐下,“此事明显是冲着靖王府与徐家而来,静姝与林状元皆是受我等牵连,当务之急,是商议如何化解此次危机。”
徐尚书重重叹口气,眉宇间尽是疲惫,“如今流言汹汹,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小女不守闺训,私相授受的,有说林状元道貌岸然,觊觎尚书府权势的,更有人将那日赏梅宴之事翻出,牵强附会,静姝那孩子自回府后便将自已锁在房中,水米不进,她母亲怎么劝都没用,老臣实在是担心。”
柳云萱闻言,心中一紧。
徐静姝外表清冷,内心却极重名节风骨,这等污蔑于她而言,恐怕比刀剑更伤人。
“徐大人,可否让我去见见静姝?”
柳云萱开口道,“有些话,或许我们女子之间更好说。”
徐尚书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连忙道,“若能得王妃开解,自是再好不过,只是要劳烦王妃了。”
“徐尚书客气了,静姝与我相交,我视她如妹,岂能坐视她受人污蔑。”
柳云萱语气坚定。
楚砚沉看向柳云萱,目光中带着信任与支持,“王妃去看看吧,这边有本王与徐尚书商议。”
柳云萱点头,不再耽搁,立刻带着玳瑁乘车赶往徐府。
徐府内气氛压抑,下人们个个屏息凝神,不敢多言。
徐夫人亲自在二门处迎接,眼睛红肿,显然哭过许久。
“王妃,您可来了。”
徐夫人握住柳云萱的手,声音哽咽,“静姝她谁也不见,这可如何是好!”
“夫人别急,带我去看看。”柳云萱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来到徐静姝所居的院落,果然房门紧闭。
柳云萱示意徐夫人和丫鬟们稍候,独自走上前,轻轻叩门。
“静姝,是我,云萱。”
屋内一片寂静,良久,才传来徐静姝沙哑微弱的声音,“王妃请回吧,静姝无颜见人。”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与自我厌弃,听得柳云萱心头一酸。
“静姝,开门。”
柳云萱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你若不开门,我便一直站在这里,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又过片刻,房门才“吱呀”一声,被轻轻拉开一条缝。
徐静姝站在门内,穿着一身素白寝衣,未施粉黛,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红肿,往日清冷灵动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如同蒙尘的明珠。
她看到柳云萱,泪水瞬间又涌上来,慌忙低下头去。
柳云萱心中一痛,侧身进屋,反手将门关上。
她拉着徐静姝冰凉的手,走到窗边的榻上坐下。
“就因为几句无稽的流言,你便要如此作贱自己?”柳云萱看着她,语气带着一丝责备,更多的是心疼。
徐静姝的眼泪无声滑落,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冰凉一片,“王妃,那不是无稽之谈,我……我确实对林公子心生仰慕,那日梅园,我也确实与他偶遇,交谈了几句,是我行为不检,才授人以柄,连累家门,连累林公子。”
她越说声音越低,充满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