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交谈,便是行为不检?心生仰慕,便是私相授受?”
柳云萱握紧她的手,声音清朗,“静姝,你读遍圣贤书,难道不知发乎情,止乎礼的道理?你与林状元每次相见,皆在光天化日,或有旁人之处,何来私情之说,至于绣帕……”
柳云萱顿了顿,目光锐利起来,“若我猜得不错,那所谓的贴身绣帕,只怕是被人刻意仿制或窃取的,你仔细想想,近日可有遗失此类物件,或是有机会被人临摹了绣样?”
徐静姝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努力回想,忽然道,“前几日,我的一方旧帕似乎不见了,因是旧物,并未在意,难道……”
“这就对了!”
柳云萱轻拍拍她的手背,杏眸充斥着肯定,“这是有人处心积虑要构陷于你,他们利用你对林状元的好感,刻意制造‘证据’,就是要将你们二人拖入这污泥之中,你若因此一蹶不振,甚至……甚至寻了短见,那才是亲者痛,仇者快,正中那些小人的下怀!”
徐静姝被柳云萱一番疾言厉色点醒,眼中渐渐恢复神采,但担忧依旧,“可是,流言如刀,如今满城风雨,我的名声已毁,就连林公子的前程……”
“名声是靠自己挣的,不是靠流言定的!”
柳云萱打断她,语气铿锵,“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越是此时,越要挺直脊梁,你若退缩,便是承认了这污名,林状元那边,王爷自有安排。”
“你如今要做的,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养足精神,看我们如何将这泼天的脏水,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徐静姝看着柳云萱明亮坚定的眼眸,感受着她话语中强大的力量,心中的阴霾仿佛被驱散了些许。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虽轻却不再颤抖,“静姝明白了,多谢王妃点拨。”
柳云萱见她情绪稳定下来,稍稍放心,又温言安抚了几句,叮嘱丫鬟好生伺候,这才离开徐静姝的房间。
回到徐府花厅,徐夫人急切地迎上来。
柳云萱微微颔首,安慰道,“静姝已想通了些,夫人放心,好生照顾她便是,此事,王爷与徐尚书绝不会坐视不理。”
离开徐府,柳云萱并未直接回王府,而是吩咐车夫去了翰墨雅集。
她需要一处安静的地方,仔细思考如何破局。
然而,马车行至半路,却被人拦下。
拦车的是林文渊身边的小厮,神色慌张,“靖王妃,我家公子……我家公子被陛下传入宫中了!”
柳云萱心下一沉。
果然,流言已经上达天听!
她立刻调转方向,赶回靖王府。
楚砚沉显然也刚收到消息,面色凝重。
“林文渊被召入宫了。”
楚砚沉眉宇紧皱,目光凌厉,“陛下此时召见,必是为了流言之事。”
“王爷,我们该如何应对?”柳云萱急问。
楚砚沉思忖片刻,眸中闪过一丝决断,“陛下生性多疑,但更重事实,此刻贸然进宫为林文渊辩解,反会引火烧身,我们需双管齐下,一方面,让徐尚书立刻上书,陈明利害,以辞官相胁,表明徐家宁折不弯的态度,逼陛下不得不慎重处理,另一方面……”
他看向柳云萱,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王妃,需要你动用些非常手段,尽快找到流言的源头和制造‘证据’之人,只有拿到铁证,才能彻底扭转局面。”
柳云萱瞬间明白了楚砚沉的意思。
徐尚书以清流领袖的身份施压,而她,则要用她的方式和资源,去挖出背后的黑手。
“我明白了。”柳云萱眼中闪过冷光,“我这就去安排,琳琅!”
她唤来琳琅,低声吩咐了几句。
琳琅领命,迅速离去。
柳云萱则回到书房,铺开纸笔,开始梳理所有可能的线索。
绣帕,梅园偶遇,流言传播的路径,任何细节都可能成为突破口。
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内,气氛压抑。
林文渊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年轻的脊背挺得笔直。
皇帝楚祁正高坐龙椅,面色阴沉,手中把玩着一方素色绣帕,帕角绣着一株清雅的玉兰正是流言中徐静姝“赠与”林文渊的那一方。
“林文渊。”
楚祁正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如今满京城都在传,你与徐尚书家的千金暗通款曲,行为失检,你乃新科状元,天子门生,朕对你寄予厚望,你却做出此等事来,你可知罪?”
林文渊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清澈坦荡,不卑不亢,“回陛下,臣与徐小姐,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任何逾越礼法之举,徐小姐才情高洁,品性端方,臣心向往之,然始终恪守臣子本分,不敢有丝毫亵渎。”
“此绣帕,绝非徐小姐所赠,臣亦是今日才得见,此乃有人刻意构陷,欲毁徐小姐清誉,断臣之前程,请陛下明察!”
“构陷?”
楚祁正冷哼一声,将绣帕掷于案上,“空口无凭,你让朕如何信你,徐静姝闭门不出,已是心虚之兆,你身为朝廷命官,卷入此等丑闻,岂是一句构陷便能搪塞过去的?”
林文渊心知皇帝是在试探,也是在施压,再次叩首,声音坚定,“陛下,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臣与徐小姐清白,此事背后定有阴谋,其目的恐怕不止于臣与徐家,请陛下给臣些许时日,臣定当查明真相,揪出幕后黑手,还徐小姐与臣一个清白,若查不出,臣甘愿领受任何处置!”
御书房内陷入沉寂,只有烛火摇曳。
楚祁正盯着下方跪得笔直的年轻臣子,眼神变幻不定。
他欣赏林文渊的才华,也知此事蹊跷,但流言如火,若不能尽快平息,损伤的是朝廷颜面和他这个皇帝的威信。
不过,这件事与他也有好处,正好可以敲打敲打这些与靖王府走太近的人。
就在此时,太监总管悄无声息地进来,呈上一份奏折,低声道,“陛下,吏部尚书徐大人递了告病的折子,还说……还说要乞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