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日后见王妃如见本王,她的命令,亦是本王的命令。”
楚砚沉紧握着的茶盏,毫不避讳的亮出底牌。
影闻言,并未抬头直视柳云萱,只是将身体转向她所在的方向,再次垂首,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影,见过王妃。”
柳云萱心中微震。
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人气息内敛深沉,行动间悄无声息,绝对是顶尖的高手。
楚砚沉能将如此重要的心腹暗卫介绍给她,并将保护沈慕英,渗透北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托,其中信任,不言而喻。
她压下心绪,神色如常,对着影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却带着属于靖王妃的威仪,“有劳影统领,此行凶险,沈小姐与北疆局势,便托付给你了。”
“属下分内之事,定不辱命。”
影的回答简洁有力。
楚砚沉端着茶盏的指尖微微收紧,低垂冷眸,“挑选二十名精锐暗卫,扮作商队护卫,一切听从沈小姐明面调遣,暗中由你决断,务必确保沈慕英安全抵达北疆,并协助她稳定军心,若有异动,准你临机专断之权。”
“是。”
影毫不犹豫地应下。
“去吧,尽快准备,明日随队出发。”
“属下告退。”
影说完,身形一晃,便如鬼魅般悄然消失在书房内,仿佛从未出现过。
书房内再次恢复寂静。
柳云萱看向楚砚沉,眼中带着一丝探究,“王爷身边,真是藏龙卧虎。”
这位病弱的夫君,似乎比她想象中更深不可测。
楚砚沉接过她手中刚刚灌好热水的暖水袋,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带来一丝微痒的触感,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声音低沉,“王妃身边,不也同样有着令人惊叹的秘密么,彼此彼此。”
他这话一语双关,既指她能弄来的那些海外奇珍,也指她此刻沉稳应对,调度有方的能力。
柳云萱闻言,抬眸对上他深邃的眼,那里不再仅有病气缠绕的阴郁,而是闪烁着洞悉与些许她看不明的情愫。
她心头微动,随即也浅浅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道,“如此,我便先去筹措物资了,王爷也需仔细着身子,莫要太过劳神。”
想到什么,柳云萱走到门口脚步戛然而止,回眸刚好与那双望穿秋水般的暗眸四目相对,心猛地一紧,脸颊火辣辣的烫。
她赶忙咳嗽一声,缓解尴尬,“影若走了,王爷的安危该如何保证,要不……”
“北疆情况复杂,非影不能胜任。”
楚砚沉打断她的话,语气决然,刚刚望着纤纤背影时的柔色已全无,“京城这边,暂时还能稳住,况且……”
他顿了顿,眸光锐利,“安郡王若真想动北疆的心思,本王也要让他知道,靖王府不是泥捏的。”
他话语中的冷意让柳云萱心中一凛,知道楚砚沉这次是动了真怒,也要借此机会狠狠反击安郡王。
“我明白了。”
柳云萱不再多言,“我这就去准备,王爷,京城这边,您也多小心。”
楚砚沉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虽浅,却直达眼底,“王妃亦是。”
接下来的大半日,靖王府内外悄无声息地高速运转起来。
柳云萱回到自己的院落,紧闭房门,意识沉入随身仓库。
她仔细想着沈老将军可能中的毒类型,根据密报描述的伤口溃烂,高烧昏迷等症状,从药品区挑选了广谱抗生素,强效解毒剂,破伤风抗毒素以及一些促进伤口愈合和增强免疫力的药物。
她将药品取出,拆掉现代包装,换上早已准备好,符合这个时代特色的瓷瓶和纸包,并仔细写上用法用量。
接着,她又从物资区取出五十件轻薄保暖的羽绒内胆,外表用普通棉布包裹,大量高热量压缩饼干,方便面,肉干,以及一些便携式净水片和基础急救包。
这些物资都被妥善打包,伪装成普通的商队货物。
与此同时,楚砚沉在书房密室中,对影面授机宜。
“抵达北疆后,一切见机行事,首要任务是确保沈老将军的安全和治疗,其次,协助沈慕英稳住沈家旧部,这是名单,上面的人可以信任,若副将刘铮有异动,或安郡王的人接触他。”
楚砚沉的声音冰冷,做了一个切的手势,“必要时,可先斩后奏,务必让军权落在我们的人手中。”
“属下明白!”
影单膝跪地,声音毫无波澜,却带着森然杀气。
“另外,暗中调查此次袭击,是否与安郡王有关,找到证据。”楚砚沉补充道,眼神幽暗。
“是!”
夜幕降临前,一切准备就绪。
三日后,沈慕英只带着两名贴身护卫和一个小包袱来到靖王府后门。
柳云萱已将准备好的药物和部分关键物资交给她,并详细交代了用法。
看着那些从未见过的精巧药瓶和说明,沈慕英心中对柳云萱的海外渠道更是惊叹,更多了几分救回祖父的信心。
后门外,一支由二十余名精干汉子组成的“商队”已整装待发。
他们穿着普通的棉布衣服,推着几辆装载着货物的大车,看似与寻常行商无异,但眼神锐利,行动间悄无声息,正是影和他挑选的暗卫。
楚砚沉和柳云萱亲自送到后门。
“慕英,一路保重。”楚砚沉看着沈慕英,沉声道。
“王爷放心,慕英定不辱命!”沈慕英抱拳,目光坚定。
她又看向柳云萱,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句,“王妃,多谢!”
柳云萱微微颔首,“沈小姐,珍重,期待你与沈老将军的好消息。”
沈慕英的离开,与她而言,利大于弊,一直在京城,终是个不安定的因素。
望着坐在马车的飒爽背影,她的唇角勾起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影对楚砚沉和柳云萱躬身一礼,并未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着一声低低的唿哨,车队融入夜色,向着北疆方向疾行而去,很快便消失在街角。
送走沈慕英,楚砚沉和柳云萱回到书房,两人脸上并无轻松之色。
“北疆这步棋,算是落下去了。”
楚砚沉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接下来,就看京城这边了,安郡王不会坐视我们插手北疆,必定会有反扑。”
柳云萱为他斟了杯热参茶,冷静分析,“他可能会继续在朝堂上弹劾王爷,或许会借此次我们私自联络北疆将领,派遣人手做文章,而陛下最忌惮的就是这些,如果陛下信了,怕是整个靖王府都无法承受天怒。”
“又或者,针对徐家,林文渊这些与我们交好的人。”
楚砚沉接过茶杯,指尖的温度让他冰凉的掌心稍稍回暖,“王妃所虑极是,朝堂之上,本王自有应对,至于徐家和林文渊……”
他沉吟片刻,“徐尚书是清流领袖,根基深厚,安郡王想动他也不易,林文渊如今简在帝心,陛下正重用他于漕运改革,安郡王暂时应不会直接动他,但暗中使绊子,是免不了的。”
“我们需得未雨绸缪。”
柳云萱抿一口茶水,指尖轻轻摩挲茶盏,“翰墨雅集,我会让许墨更加谨慎,情韵阁这边,已经加快新品的推出和工艺升级,仿制者恐怕只能望尘莫及,徐小姐和林状元那边,我也会让玳瑁留意着,若有异常,及时告知。”
安郡王能动的也就这些。
夫妻二人又商议了片刻,直到夜深。
就在北疆之事紧锣密鼓进行的同时,京城另一场风波,已悄然逼近。
翌日午后,柳云萱正在翰墨雅集查看项目,准备近期为新品打广告。
突然,玳瑁急匆匆进来,脸色很不好看,“王妃,不好了,徐……徐小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