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炸得院内众人目瞪口呆!
赵祯猛地看向朱曼娘,对方一愣,也忘记遮掩,微微隆起的小腹。
狂喜如同海啸瞬间席卷了赵祯。
他几乎是踉跄着上前,一把将仍跪在地上的朱曼娘扶了起来,手掌不由自主地抚上她的腰腹。
是他的孩子!
是上天再次赐予他的骨血!
张茂则也猛地看了过去,眼中是纯粹的震惊,随即眉头深深锁起。
那嬷嬷见赵祯神色,心知不妙,但犹自不甘心地尖声叫道:“郎君!郎君你可不能心软啊!这个女人就是个歌姬出身,身份卑微,还不是清白之身!她哪配给您生孩子啊!不如……不如一碗红花落了这个孽障,把人交给咱们侯府处置干净!”
“孽障?!”赵祯瞬间暴怒,额角青筋跳动,他紧紧揽住朱曼娘。
看着那个大胆的嬷嬷,不再掩饰身份,“大胆奴才!你敢咒骂朕的皇儿?给朕拿下!”
朕?!
侍卫瞬间上前,看着他们令行禁止的样子。
那嬷嬷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眼珠凸出,脸上血色尽褪。
她回想起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吓得魂飞魄散,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挣扎哭喊:“官家!官家饶命啊!奴婢不知是官家!官家!这女人身份卑贱,不堪侍奉天家啊官家……”
若是平日,赵祯或许还会因这番话而有所犹豫。
但此刻,他接连失去子女,对子嗣的渴望前所未有的强烈。
而且他已经想起,那日他和朱曼娘相遇之后,才得了那个慈云庵那子孙繁盛签文。
或许签文就是应验在她身上。
这让他如何能放手?
他低头看着怀中脸色苍白、泪痕未干的朱曼娘,语气斩钉截铁:“朱氏曼娘,温婉淑德,孕育皇嗣有功,即日起,册封为美人,随朕回宫!”
朱曼娘闻言,却并未露出喜色,反而惊慌地摇头,目光担忧地望向孩子们离开的方向。
赵祯立刻明白了她的顾虑,心中更是软了几分,柔声道:“朕知道你放心不下孩子。朕准了,蓉姐儿和昌哥儿,一并接入宫中抚养。”
“官家!”张茂则忍不住出声,想要劝谏。
将外臣之子带入宫中抚养,这于礼不合,恐惹非议。
赵祯却抬手,不想听这些。
此刻,没有什么比安抚怀中的曼娘,保住他的孩儿更重要。
看着官家对朱曼娘毫不掩饰的回护与宠爱,被捆在一旁的白家人反而庆幸自己被堵住了嘴,方才没有说出更多作死的话。
而赵祯紧紧揽着朱曼娘,得到对方松口之后,才有心情处置那群人。
“白家,纵仆行凶,冒犯天威,永不得踏入汴京!待细查之后,再行论处!”
又看向那个口吐恶言的嬷嬷,眼中杀机毕露:“至于这个奴才,诅咒皇嗣,罪无可赦,拖下去,杖毙!传朕旨意,宁远侯顾家,治家不严,纵容继室行凶,夺小秦氏诰命,禁足府中,无诏不得出!”
处置完这些人,他的目光落到地上那两个眼睛肿如红桃的家丁身上,略带疑惑。
朱阿福见状,连忙颤颤巍巍地跪下,举起手里那还剩的半包红色粉末:“官、官家……是、是小人做的……这不是什么武器,就是小人种的那种果子磨的粉……”
侍卫首领这才恍然,上前仔细看了看那粉末,又瞥了眼那两个家丁的惨状,眼睛不由得一亮。
这东西或许另有用处。
他立马向官家进言,或可以把此物制作成武器。
赵祯闻言,更是高兴,对朱阿福道:“你倒是有几分歪才。与侍卫统领多聊聊这东西吧。”
事情已了,赵祯觉得这个本来看着不错的宅院哪哪儿都不行,一刻也不想让朱曼娘多待。
“此处不宜久留,随朕回宫吧。”他揽着朱曼娘便要离开。
朱曼娘却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低声道:“官家……妾……妾身还有些随身之物,想收拾一下。”
赵祯握着她的手,只觉得冰凉,心疼道:“宫里什么都有,何须这些俗物?你如今身子重,不宜劳累。”
朱曼娘却坚持,仰起脸,眼中带着一丝恳求:“有些……是旧物,抛舍不下……”
她说着,脸颊微微泛红,声音更低了,“而且……房间里有些……妾身想自己收拾。”
赵祯看着她这副情态,猜想女儿家或许有些私密之物不愿假手他人,便也不再勉强,点头应允,只吩咐宫人前去帮忙,又叮嘱她千万不能劳累。
趁着朱曼娘回房收拾的间隙,赵祯召来留守的侍卫,详细询问这几个月朱曼娘的状况。
侍卫们对她印象极好,便将自己所见一五一十禀报
朱娘子如何重视儿女学业,特意请了有学问的先生,她自己又如何刻苦读书习字,甚至为了自力更生,不畏辛劳去街边摆摊卖馄饨……
赵祯默默听着。
他没想到,那个在他面前柔弱无助的女子,私下里竟做了这许多事,如此勤勉,如此坚韧。
她都是为了孩子。
他心中一种微妙的触动和怜惜越发深重。
他不由自主地踱步,走向朱曼娘的房间。
房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只见朱曼娘正背对着他,小心翼翼地从枕头底下取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荷包?
她将那荷包捧在手心,低头凝视了片刻,然后才将它放行李最底层,用几件柔软的衣物仔细覆盖好。
那珍而重之的模样,让赵祯心生好奇,忍不住在她身后出声问道:“这是什么?让你如此宝贝?”
朱曼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颤,猛地转过身。
手下意识地将那行李往身后藏了藏。
脸瞬间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