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慎儿俏生生地立在殿门口,几缕青丝垂落颊边,身上只着一件普通的藕荷色旗装,外头随意罩了件狐皮坎肩,脸上脂粉未施,一脸的焦急担忧。
她一进来,那双含情目便不管不顾地上下打量雍正,待发现他只是眉宇间带着处理政务的倦色,并无病容或其他不妥之处后,才放下心来。
她行至殿中跪下行礼,声音微喘,“臣妾失仪,请皇上恕罪。”
华妃正因献方之事得意,见她这般莽撞闯入,满心以为拿捏了她的错处,岂能放过这送上门的机会?
她凤眸一挑,责难道:“昭贵人这是做什么呀?不请自来不说,还强闯养心殿,是谁给你的胆子,在皇上跟前敢这样放肆?还有没有规矩了!”
聂慎儿垂眸敛目,乖乖听着华妃的训斥,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在身前,一副自知理亏、任打任骂的温顺模样,并未出言辩解。
这时,苏培盛才领着章弥、温实初和卫临三人小跑进来,打了个千儿,气息有些不匀地解释道:“皇上,奴才方才去太医院请当值的太医时,卫太医恰好在延禧宫给昭贵人请平安脉。
昭贵人听闻皇上您突然召了好几位太医来养心殿,心里挂念得紧,听都不听奴才把话说完,就直接跑了过来……
奴才还要去请章院判和温太医,脚程实在跟不上,就让她这么冲了进来,是奴才有罪,没能拦住昭贵人,请皇上责罚。”
雍正摆了摆手,示意苏培盛退到一边,他瞧着地上那人儿蔫头耷脑的小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纵容道:“罢了,你也不过是担心朕,才如此情急。起来吧,坐。”
“谢皇上恩典。”聂慎儿低声谢恩,依言坐在了华妃下首。
华妃见她竟这般轻易就被放过,还得了座,更是不忿,隐晦地朝聂慎儿的方向翻了个白眼,红唇微撇,似乎是对她的装模作样十分鄙夷不屑。
雍正看向殿内垂手侍立的四名太医,刻意含糊其辞,“解决时疫的方子,朕已经看过了。叫你们来,是想让你们都看看,集思广益,看看这方子……可有能再改进的地方?”
苏培盛会意,上前将药方一一拿给四位太医。
江慎一看这架势,心中暗自着急,生怕到手的功劳要被旁人分去,抢先一步道:“皇上,微臣钻研此方多日,反复推敲验证,自觉已是最佳,并无需要改进之处。”
章弥老成持重,捻着胡须,将药方看了两遍,沉吟道:“皇上,微臣虽不专精此科,但依臣浅见,此方中有几味药材用量稍重,药性猛烈,体虚之人恐受不住,或可稍稍削减一二,更为稳妥。”
温实初错愕万分,这分明是自己开的方子,为何江慎说是他的?
他和卫临对视一眼,卫临早和聂慎儿串通好了,并不意外,却还是做出和他一样的惊讶,“皇上,这是微臣与温太医这几日写给沈贵人的方子。
其中几味药的药量是因沈贵人当时情况危急,不得已才加重以求速效,其中羌活、独活等药量需减半,还需再添一味甘草方能调和药性,驱疫固本。”
雍正将殿下四人的反应尽数看在眼中,谁是真才实学,谁是想冒功抢功,已是一目了然。
江慎有些慌了,频频看向华妃求救。
华妃本以为占尽先机,要是温卫二人检举江慎偷盗药方,她也可以反咬一口,说是他们嫉妒江慎立功,信口攀诬,却没想到江慎偷错了方子,一下子将她置于被动之地。
雍正对华妃有些失望,却又不能当场点破,让她太过难堪。
他沉默片刻,做出了决断,“既如此,便按卫临所言,将药方调整修改后,明日起太医院立即着手,大量熬煮汤药,首先让宫中那些疫病症状最为严重的宫人试用,你们都下去准备吧。”
江慎吓得不轻,还好皇上没有追究,否则真要论起来,这可是欺君之罪,他手脚发软地跟着其他三人退了下去,全程不敢再看华妃一眼。
华妃见雍正处理完毕,忙挤出笑容,开口想挽回些颜面:“皇上,臣妾……”
雍正倦极了,不等她说完便摆了摆手,“世兰,这段时日的确辛苦你了,为时疫之事如此操心,天色已晚,你早些回翊坤宫安歇吧。”
华妃不甘心,又娇声试探道:“皇上,臣妾命小厨房准备了些清淡的宵夜,最是解乏安神,皇上操劳至此,可要随臣妾去用一些?”
雍正按了按眉心,甚至没有看向她,只道:“不必了。你多吃些,朕瞧着你为了时疫之事,清减了许多,朕还有些折子要批,你先回去吧。”
话已至此,华妃纵有万般不甘,也只得起身行礼告退,转身离去时,她狠狠剜了安静坐在一旁的聂慎儿一眼。
聂慎儿见华妃走了,也跟着起身,柔顺地福礼:“皇上既然有要事,那臣妾也告退了。”
她虽未施粉黛,却仍旧清丽动人,与精心打扮过的华妃不同,明显是匆忙而来,有了对比,雍正更觉眼前人清新可喜,“朕又没让你走,你跑什么?”
聂慎儿顿住脚步,羞怯地低下头,“臣妾都净了面准备睡下了,听闻苏公公那般急切地召太医,还以为夫君……这才慌了神,什么都没顾上就跑了过来。
如今仪容不整,实在不宜面见天颜,夫君没事就好,臣妾这就回去。”
雍正朝她伸出手,“到朕身边来。”
聂慎儿迟疑了一下,缓步走上前去,雍正拉着她的手腕,微微用力,便让她在身旁坐了下来。
他侧过身,借着明亮的烛光,指尖轻拂过她光滑的脸颊,“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依朕看,不外如是。
你有这份心意,朕很感动,总比有些人,为了抢功,不惜欺瞒于朕……要来得好。”
聂慎儿顺势靠进他怀里,“夫君,您别这样说,华妃娘娘或许也只是太想为您分忧,太爱您了,才会一时急切……”
就在这时,殿外脚步声再次响起,一道身影匆匆入内,他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褐色袍子,头也未抬,进到殿中就径直跪下,“皇上,微臣幸不辱命,刘畚抓到了。”
【宫斗专家:好好好,养心殿都成了慎儿的个人秀舞台了。】
【真相帝:我有点脸盲,进来这个是不是夏乂?慎儿好聪明,她居然不是说自己抓到的刘畚,而是故意放走刘畚,让夏乂的血滴子抓到,这样四大爷就不会怀疑慎儿和刘畚串供了。】
【甄学家003:家人们,我已经数不清这是华妃第几次在慎儿手里吃瘪了,我看这回她是真的要降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