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看完卫兵递来的纸条，手指在“工西”二字上停了一瞬。她没有说话，转身走向议事厅角落的木柜，打开最下层抽屉，取出一卷未标记的羊皮纸。莱昂站在门口，看到她把纸摊开，用炭笔画出三条线：一条从工部西侧廊通向城外，一条连着北岭小道，第三条指向废弃驿站。
“青衫文书今日清晨六时进入工部，停留一个时辰后离开。”艾琳低声说，“他走的是偏门，没有登记去向。”
莱昂走近，声音压得很低：“你打算盯他？”
“已经有人在盯。”艾琳合上图纸，“我昨晚就下令双线追踪。一线跟人，一线守点。现在要等的是他下一步动作。”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轻叩三声。一名密探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块布包着的小石板，上面刻着几行字迹。
“目标出城了。”密探说，“骑的是灰驴，往北岭方向去。驿站那边有动静——午时前有人运柴进去，但那地方没人住，也不烧火做饭。”
艾琳盯着石板上的记录，眼睛没眨一下。
“周三和周五？”她问。
“是。每次都是这天，时间差不多。”
艾琳站起身，走到墙边的地图前。她的手指沿着北岭小道滑动，最后停在一个红点上——那是废弃驿站的位置。三天前这里还是空白，现在已经被标为可疑据点。
“不是巧合。”她说，“运输周期、文书出入、马车时间，全都对得上。这个驿站就是中转地。”
莱昂走到她身边：“如果这是核心，里面的人不会轻易露面。他们只会通过中间人交接。”
“所以我们要等他自己走出来。”艾琳拿起炭笔，在地图边缘写下几个字：**午时三刻，炊烟起；夜半子时，车入林**。
她抬头对密探说：“继续盯住驿站。我要知道每一辆车进出的时间、人数、有没有带箱子或布袋。另外，查过去一个月所有经过北岭小道的商旅记录，尤其是没报备的。”
密探点头退下。
不到两个时辰，新的消息传回。驿站每日午时确实有炊烟，但从不持续超过半个时辰。而且，最近七天内，有三辆无牌照牛车在夜间驶入，均来自不同方向，却都在同一位置汇合。
更关键的是，其中一辆车上的人戴了银环。
艾琳把这条信息单独抄在一张纸上，贴到墙上。她又翻出之前的“盐影”簿，对照日期。每一次异常运盐的日子，都对应着驿站的活动。
“这不是简单的贪腐。”她对莱昂说，“这是一个系统。有人发令，有人执行，有人收货。工部只是入口，真正的根在这里。”
莱昂皱眉：“你要亲自去？”
“必须去。”艾琳收起簿子，“只抓小吏没用。主脑还在外面，随时能重建链条。这一次，我要让他们无路可退。”
当天傍晚，宫廷卫队长赶来劝阻。他说北岭地形复杂，驿站三面环山，只有一条道进出，极易设伏。若对方早有准备，贸然行动会损失惨重。
艾琳听着，没打断。等他说完，她才开口：“你知道为什么这些人敢这么干？因为他们觉得没人会追到这里。他们以为荒山野岭，没人看得见。”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
“但他们忘了，光不仅能照进王宫，也能照进野地。”
卫队长还想说什么，莱昂抬手制止了他。
“命令已经下了。”莱昂说，“关闭对外通传，所有骑兵换便装，分三路隐蔽接近。不准点火把，不准吹哨，不准靠近村庄。”
深夜，队伍出发。
艾琳穿了一身深色衣裳，带头走最险的一段——废弃矿道。这条路窄而陡，两侧是碎石坡，稍有不慎就会滚下去。但她走得稳，脚步没有停过一次。
黎明前，他们抵达驿站后方的高地。
密探早已等在那里。他蹲在树后，指了指下方。
驿站外墙看起来破旧，但新砌的痕迹很明显。门框加固过，窗户封死了大半。院子里亮着灯，一个人影正在走动。
艾琳眯眼看清了——那人手上戴着一枚银环。
另一个身影从屋内走出，是那个青衫文书。两人站在院中低声交谈，文书 handed over a wooden tablet. 银环男子接过，看了一眼，塞进怀里。
“他们在交接。”莱昂低声说。
艾琳没回应。她抽出佩剑，轻轻放在地上，然后从背囊里拿出一张小图——是驿站的结构草图，由之前混入的密探绘制。她用炭笔在三个位置点了点：正门、后墙缺口、屋顶通风口。
“东侧由你带队，堵住主道。”她对莱昂说，“西侧交给我，我会带人从矿道绕到后面。一旦发现有人想逃，立刻封锁。”
莱昂点头：“动手时机？”
“等他们开始烧文件。”艾琳盯着院子，“这种人做事一定留后手。等他们意识到危险，第一反应就是毁证据。”
她话音刚落，屋里突然传出翻箱倒柜的声音。接着，灶膛里冒出了火光。
艾琳抬手，做了个下压手势。
所有人伏低身体。
火光越来越旺，映得墙面晃动。银环男子走进厨房，手里抱着一叠纸。他把纸扔进灶膛，火苗猛地蹿高。
就在这一刻，艾琳缓缓站起身。
她举起右手，五指张开，然后慢慢握拳。
三支小队同时移动。
莱昂带队从东侧逼近，踩着草丛无声前行。西侧两人攀上后墙，割断拴门的麻绳。正面一组人贴着围墙靠近大门。
驿站内，青衫文书坐在桌边，正把一份账册撕成两半。银环男子站在门口，望着外面的夜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转身，对文书说了句什么。
文书加快动作，要把剩下的纸全扔进火里。
艾琳拔出剑，向前一步。
“封锁所有出口。”她低声说，“不准放走一人。”
风停了，林子里静得能听见火燃烧的声音。
东方天际泛出一丝灰白。
院中，银环男子突然抬头，看向山坡方向。
艾琳的手握紧了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