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震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袖中的玉符又震了一下。这次震动很轻,像一根细线在脉搏上扫过。他没有停步,也没有回头看,只是将手按在腰侧,感受那股微弱的波动从掌心传到指尖。
他走进议政殿,命内官封锁四门,只准苏婉、李骁、李瑶、李毅入内。殿门合拢的声音很沉,像是压住了外面的喧闹。宫外还在筹备夜宴,百姓的欢呼时不时随风飘来,但这里已经隔开两个世界。
五人站在殿中,位置自然成列。李震居中,苏婉立于左前,李瑶紧随其后,李骁站在右侧,李毅则落在最后,身形贴着柱子,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
“刚才那道裂痕,”李震开口,“不是意外。”
他取出玉符,放在案上。裂纹仍在,不深,却贯穿了中心。没有人说话。他们都记得这个玉符——从最初只能存几件物品的小匣子,到如今能调动龙脉、推演天机的家族核心。
李瑶伸手,指尖刚触到玉符边缘,一道金光突然从底座升起。她立刻缩手,但光纹已经蔓延至地面,沿着砖缝勾出复杂的线条。那些线彼此连接,形成一张覆盖整座大殿的网状图腾。
苏婉低声说:“血脉共鸣。”
李震点头。他划破手指,滴血在玉符上。其他人也照做。鲜血渗入石缝,与金光交汇,瞬间,整个空间开始震动。
墙壁消失了。不是崩塌,而是化为虚影。他们脚下不再是青砖,而是一片流动的山河轮廓。九条巨大的脉络自中原向四方延伸,每一条都泛着微光,像是有生命在其中流淌。
一个声音响起,不是从耳边,而是直接出现在意识里。
“龙脉归位,国运转枢,江山锚点,今始定鼎。”
话音落下的同时,李震感到胸口一紧。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沉重的连接感,仿佛他的心跳和这片土地的律动同步了。他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下似乎有极淡的光在游走。
“这是什么意思?”李瑶问。
她的声音刚落,空中浮现出三行字:
**若三年内发生大规模饥荒,则医疗模块退化;**
**若皇室分裂内斗,则情报网络瘫痪;**
**若外敌破都,则空间收缩至初始状态。**
李骁眉头皱起:“我们打赢了那么多仗,现在反倒要看天吃饭?”
“不是看天。”苏婉盯着那几行字,“是看人。”
她转向李震:“系统不再只是工具。它现在和大晟绑在一起。我们治得好,它就强;我们失德,它就衰。”
李瑶迅速在脑中计算。她知道历史修正值已经到顶,不能再靠打仗或奇谋快速积累资源。未来的增长,只能来自稳定的民生、持续的建设、长期的和平。
“这意味着,”她说,“我们不能只想着怎么用空间去赢。我们现在得想办法,让大晟本身变得更强。”
李毅一直没说话。这时他往前半步,声音低而清晰:“如果没有这个空间,我们能不能走到今天?”
殿内安静下来。
这个问题没人回答。他们都知道答案可能是“不能”。可正因为知道,才更难开口。
李震看着玉符。裂痕还在,但周围的金光正一点点向它靠近,像是要修复它。
他忽然明白过来。
他拿起玉符,放在家族契约石碑的凹槽里。咔的一声,严丝合缝。
金光暴涨。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到了画面——不是地图,不是数据,而是无数普通人的脸。有农夫蹲在田边喝水,有妇人抱着孩子走过集市,有老匠人在灯下修补铁器,有书生在县学里朗读文章。
这些面孔一闪而过,却无比真实。
“执器者诚,则器不负人。”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李震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他看向家人。
“从今天起,不要再提‘靠空间夺天下’这种话。”
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很稳。
“我们要反过来。不是利用天下成就空间,而是用空间养好天下。真正的根基不在这里。”他点了点玉符,“在城外那些人身上。”
李骁握拳:“我回去就调整边军轮训计划,把防灾应急也加进去。”
李瑶已经开始动笔记录:“我要重新规划粮储调度体系,设立三级预警机制。另外,互市贸易的数据也要纳入监察范围。”
苏婉说:“医馆必须往下沉。县一级至少设一所官办药堂,乡里要有巡回医队。药材种植也得统一管理。”
李毅没说话,但他已经拿出随身携带的册子,翻开新的一页。他写下第一行:**龙脉节点监察名单,优先布控西北、西南两处旧损区。**
李震看着他们,一个都没漏。
他知道,这一刻,他们不再是依赖奇遇崛起的幸存者。他们是这个新秩序的支柱。
玉符的裂痕开始收拢。不是瞬间愈合,而是一点一点,像伤口结痂那样缓慢恢复。
“江山锚点已定。”那个声音最后一次响起,然后彻底消失。
大殿的墙壁重新显现。地上的光纹退去,只剩玉符静静躺在石碑上,表面光滑如初。
李震伸手取下它,重新系回腰间。
外面的钟声敲了七响。夜宴快开始了。百姓还在等,使团也没散。
但他知道,今晚最重要的事已经完成。
他转身走向主位,坐下。
“接下来,”他说,“我们谈具体的。”
苏婉坐到左侧首位,李瑶打开记录簿,李骁挺直背脊,李毅站在角落,笔尖悬在纸上。
灯火映在每个人的脸上。
李瑶翻动纸页发出轻微的响声。
李毅的笔尖落下,墨迹在纸上铺开第一个字。